宋伊人番外(9)
宋伊人看着他面不改色地付完款,拿着船票转回头时,那不经意的一个笑容,仿佛整个夜晚都为之失色。
她的手始终在他掌心里,被握得严严实实,连整个身子都暖了。任凭外面江风肆虐,也侵染不到她分毫。
观景台只有他们两个人,独享沿江两岸璀璨闪耀的夜景。一切都和她曾经想象中一样,却又不完全一样。
那时候她只想着在楼下的甲板上,和那些欢笑雀跃的人们站在一起,分享江风和夜景,就已经很满足了。
游轮行驶在宽阔的江面中央,这样即便有男人握着手指的体温,她还是感觉到风有些冷。虽然今天穿得并不算短,只露出膝盖下的半截小腿,但布料到底单薄了些。
听见梁川野叫来服务员,小声跟人说了句什么,不久后,拿着一条大大的针织围巾披在她肩上,然后顺势站在她背后,用近在咫尺的体温熨热她周围的空气。
这样暧昧的距离和姿势,宋伊人只觉得从头到脚都酥麻僵硬。而她居然一点都不反感,甚至有些沉迷于这样的温度。
兴许是因为冷吧。
但她不能放任自己沉迷,哪怕她曾经那么长久地喜欢过他。
“……你能不能,站到旁边去?”宋伊人小声问。
男人笑了笑:“哦。”
短短一个字,却似乎夹着意味不明的情绪。然后他十分自然地挪动双脚,与她并排而立在护栏前面。
有些话不太好说,曾经因为过错而丢失的东西,比起从未得到过,并不那么容易拨乱反正。
梁川野望着对岸五颜六色的江景,听着楼下甲板上传来的喜悦和热闹,忽然感觉到几分孤单和落寞。
这丫头从七八岁时第一次见到他,就意外的跟他投缘,比起沈司澜那个表哥,黏着他的时候更多。
兴许是她一直以来都在他生命里扮演着重要角色,令他从来没有去认真想过,如果没有她,他的人生会是什么样子。
他以为他们会永远像小时候那样,她会永远那样黏着他,却忘了他们如今的关系,迟早是要分道扬镳的。
他不能接受,也不想让她离开自己。
甚至投入别的男人的怀抱,而那个男人不是他。
他终于确定自己一直以来想要的是什么。
他想要那个独一无二,不可取代。
江风习习,吹得人面颊发冷,心口却愈发滚烫,浑身血液也像是沸腾起来。女孩漂亮的眉眼如诗如画,比连绵的夜景还要璀璨耀眼,让人蠢蠢欲动。
宋伊人正拿手机照着两边高楼大厦上变幻的霓虹灯图案,忽然画面一转,一双精致的眉眼入了镜头。
不愧是她青睐过的男人,这张脸在原相机里也毫不逊色,五官竟还显得更硬朗一些。
美色与美景同样令人屈服,宋伊人按下快门,只听见“咔”一声,画面在手机里定了格。
那声音也让她如梦初醒,窘迫地把手机放下来,塞进包包里。
“偷拍我?”梁川野压着嗓音,唇角却浅浅地勾起来,在夜晚的幕布下显得勾人心魄。
宋伊人禁不住心神晃荡,往后退了一步,却被一条修长的手臂绕过来。他的手扶在栏杆另一边,挡住她余下的退路。
宋伊人避无可避,眼睁睁看着那张毫无瑕疵的俊脸越来越近,仿佛还能感受到他的呼吸,沉稳,均匀,带着薄荷糖的香气。
“没有,我是要拍夜景。”她咬咬唇,硬着头皮解释,“谁叫你刚好出现在镜头里的。”
男人低沉地笑了一声,问:“夜景好看,还是我好看?”
宋伊人脑子里“嗡”地一响,整个人如遭电击,结结实实地抖了一下。
莫名有种被勾到魂的感觉。
他是在勾引她吗?
她手指快要把裙摆捏破了,却忽然被一股温热包裹住,将她僵硬的手指一根一根地解救出来,然后穿进指缝里,牢牢禁锢。
她的世界一阵山崩海啸,仿佛什么都没有了,江风,夜景,那些喧闹和嘈杂都被隔绝在外面,只剩他低下头,不断靠近的脸。
“你再看清楚些。”他停在距离她不到五公分的位置,目光认真,“看到了吗?”
宋伊人吸了吸气,艰难地开口:“看到什么?”
梁川野弯起眉眼,眸底满溢着温柔:“我喜欢你。”
宋伊人腿一软,差点顺着栏杆滑下去。
幸好他眼疾手快,搂住她的腰。
两人身体无限的贴近,彼此的体温和心跳都能毫无阻隔地感受到,他俯身低头,蒙住她忽然瞪大的双眼。
然后轻轻吻住她的唇。
唇瓣相贴的那一瞬,仿佛透支了全身所有的力气,她再也支撑不住,整个人软在他怀里,任由同样青涩的男人毫无章法地品尝。
然而他学得很快,渐入佳境,温柔缠绵的吻牵扯着她因为亲密接触而格外敏感的神经,和不断变得更快更凌乱的心跳。
很长一段时间,风停了,时间静止了,万籁俱寂,只剩下彼此心跳通过隔着纤薄衣料紧密相贴的肌肤,逐渐温热,滚烫,依稀有着同样的力度和频率。
最后他喘着气将她揉在怀里,两个人许久没说话。宋伊人脸快要钻进他胸口里去,两只手也分别捏皱了他腰侧的衬衫布料,并依旧攥得紧紧的,还没有从那阵山崩海啸般的缠绵里回过神。
直到突然被一阵哄闹声拉扯出来。
楼下的甲板上,男人抱着一束玫瑰花单膝跪下,手里的钻戒熠熠闪光。
有人在求婚。
围观的路人甲都沸腾了。
宋伊人抿了抿唇,鼓起勇气问:“你刚刚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梁川野好整以暇地看着她通红的耳朵尖:“我说过一次了,不说了。”
“……”宋伊人“哼”了一声,转头便跑。
男人一声低笑把她拉回来,牢牢地拥在怀里,将她的头摁在胸口最靠近心脏的位置,灼热的呼吸落在她头顶:“我说,我喜欢你。”
她挣扎的力道忽然消失,在他怀里逐渐放松。
“伊伊,是我没认清自己的感情,还好现在明白也不算晚。”他轻轻吻着她发旋,“我们在一起,好不好?”
“……不好。”宋伊人抬手抵在他胸前,咕哝道,“你说是妹妹就是妹妹,你说在一起就在一起,哪有那么好的事?”
她喜欢他十年,他却害她伤心一场,现在一两句话就白得个女朋友,想得也太美了吧?
梁川野听出她的小情绪,依旧好脾气地哄:“那你想怎么样?我都听你的。”
宋伊人脑袋埋得低低的,不让他看见自己咧起的嘴角,故意得意洋洋地说:“追我的人都从工作室排到万达了,你先拿个号吧。”
梁川野揉了揉她的脑袋,轻笑:“行。”
“别高兴太早。”宋伊人瞪他一眼,目光落在他莹润的唇上,想起那阵温热软绵的触感,脸就红了,“以后不许这样了,要公平竞争,不许耍赖。刚刚……你犯规,要记过一次。”
男人手指穿进她头发里,薄薄的茧子隔着发丝触碰到她的皮肤,嗓音极尽温柔:“好。”
宋伊人整个人都快烧起来了。
等游轮靠岸,蹬着小高跟飞快跑下去。
**
一进家门,沈蓉端着一碗酸奶水果捞放到餐桌上:“回来得正好,帮我一起吃点。”
“妈,您又弄这么多……”宋伊人摸了摸肚子,莫名感觉有点空。
吃了那么一大碗螺蛳粉,按道理这个点不该饿的。
她努了努嘴,把原因归结到某人身上。
不得不说,谈恋爱真的费体力,她这还没开始谈呢,到晚上都要加餐了。Χiυmъ.cοΜ
“对了伊伊,你还记不记得小时候和你一起学过画画的那个秦皓?”沈蓉突然问。
宋伊人脑子里转了一圈:“不记得了。”
“你这记性可真是。”沈蓉笑了笑,“人家秦皓五岁就拿奖啦,那时候老师总当着全班表扬的,你回来还跟我说小哥哥长得好看,要跟人家做朋友,结果没多久他就出国了,你哭得跟个小傻子似的。”
宋伊人皱了皱眉:“妈你别骗我了,我才不会呢。”
三岁多的事情,也没指望她能记得。
沈蓉笑得十分温柔:“上周我碰着他妈妈了,说秦皓刚从美国回来,在投行工作呢,还是个小领导。”
“哦。”宋伊人漫不经心地点了下头。
“我跟她妈妈一合计,你俩现在都单身,他大你两岁,年龄也合适。”沈蓉试探着问,“有没有兴趣了解一下?”
宋伊人自顾自吃着水果:“没有。”
“哎你这孩子,你也不能老单着啊。你之前怎么跟我保证来着?二十五岁之前把自己嫁出去。”沈蓉道,“眼看这期限快到了啊,你不能说话不算话,最多再等半年,你要还一个人,我也不养着你。”
宋伊人冲她笑得眉眼弯弯:“妈,我自己把自己养得挺好的。”
沈蓉见她一副没心没肺的样子,无声地叹了口气。
许久后,才语重心长地说:“伊伊啊,妈妈不想让你吃苦,但我自从去了沈家,这些年见得多了,也知道有些东西只是表面光鲜。咱们不想那些公子少爷的,也高攀不上,你表哥现在护着你,但他能护着你一辈子吗?咱们孤儿寡母到头来还是无依无靠。找个老实普通人,规规矩矩过日子才是真的。”
“妈,我心里有数。”宋伊人喂她吃了颗草莓,“您就放心吧,好好工作,给我多存点儿嫁妆钱。”
沈蓉忍俊不禁:“你这孩子,什么时候能成熟一点?”
宋伊人笑嘻嘻道:“我成熟了呀,我都有喜欢的人了。”
“真的啊?”沈蓉眼睛一亮,连忙靠过来追问,“叫什么名字?工作怎么样?家里干嘛的?年纪多大啊?还有那个,照片照片,对对,你给我看看照片,我闺女这么漂亮可不能找太丑的。”
“妈,您别一上来就查户口行不?”宋伊人哭笑不得,又往她嘴里喂了颗草莓,“暂时保密,等我什么时候从您这儿滚蛋了再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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