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预城
各地的战火已经越来越难以掩盖，爆发的最猛烈的就是齐地的镇溟帮，之前镇溟帮一直都未明着反对朝廷，只是暗地里从事些倒卖军火，充当雇佣兵的事业，可实际上谁都明白镇溟帮的势力是所有反叛军中最大的。
镇溟帮不动则已，一动便占据了齐地东部三座城池。加上之前在齐地南部的势力，已然形成了一股对齐地来说不可小觑的威胁。
镇溟帮改名为齐安军，杨歧自称是前朝齐国遗少，自封安王，定国号为安，三座城池合为一城，定为都城“预”。
杨歧拉着红袭的手，漫步于预城新建的宫殿前。
杨歧停下来，看着面前的主殿，问红袭道：“你觉得这宫殿好看吗？”
红袭抬头看，绘彩缤纷琉璃瓦，雕龙画凤合欢柱，威武端正富贵门。
杨歧牵着她的手，一步步走上主殿高高的台阶，站在那里，红袭可以望见四周大大小小开满了各色花的园子围着几座主殿。她觉得此时好像身处世外。
但是预城之外，是攻城略地的战火，是守家卫国的征伐，可能，这座宫殿的一片砖瓦，就抵得上一个人一天的口粮。
“你看见了吗？”杨歧指着主殿后面的一个绿树茵茵的园子说道：“那个园子恰好围了一个池子进去，我命人在水中央建了个小榭，闲时我们可以去那里乘凉。
还有那边，我命人修了一个乐坊，有乐师随时待命，你无聊时可以在那里练舞。
还有后边，我觉得那处风景最为宜人，那是我们的寝宫，等以后啊，我们肯定会有孩子的，我们和我们的孩子就住在那里。”
杨歧说的高兴，可是红袭却是一言未发，也没有高兴的样子。
杨歧拍了拍红袭的脑袋，笑着说道：“你觉得怎么样？要是有什么不合心意的地方，你就告诉我，我让他们再改。”
“我很喜欢。”红袭说着，竟不自觉地流下了眼泪。
红袭伸手想擦去眼泪，抚摸到了自己脸上的伤疤，它们就这样未加掩盖地覆在脸上，提醒着红袭，她已经不再有昔日的美貌。
“那么王后的寝宫在哪里？你准备把她安置在哪个宫殿呢？”红袭悄悄擦去眼泪，柔声说道。
声音里没有抱怨，没有无奈，只是温柔，一如既往。
杨歧以为红袭是在赌气，便笑着抚摸着她的头发说道：“你要想成为王后，改天举办个仪式便是了，一个名分而已，我们的时间还很长。”
红袭深吸了一口气，语气冰冷地说道：“我并不是在觊觎王后的位子，而是说，我不愿意成为你的王后。”
杨歧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了，说道：“为……为什么？”
红袭不言语，就直直地看着他。
杨歧有些慌乱，他轻轻地抚摸着红袭的脸颊说道：“因为你害怕你脸上的疤吗？不要紧的，等我打下了天下，我会寻遍天下名医为你诊治的。”
“要是治不好呢？安王，你会迎娶一个这样子见不得人的王后吗？”红袭问道。
“治不好……治不好也没有影响啊，我要的是你，是一位王后，又不是一个花瓶，一个摆设，好看有什么用？”杨歧试图拉起红袭的衣袖，却被红袭躲了过去。
“一年多来，名医也看了不少，可是希望却越来越渺茫，你我都深知我脸上的疤是再无治愈的可能了。何必再勉强让自己相信不可能的事情？”
“红袭，你是明白我的，我不会在乎那些刻板的规矩，它们北冥的规矩说王后必须母仪天下，必须好看必须美丽什么的，我不在乎的啊。”杨歧着急地解释。
红袭的眼泪不再受控制，她真的太难过了，什么方法都试了，什么名医巫医，正方偏方，天天敷药吃药，可就是不见效。她终于要接受这个事实，终于知道自己回不去了。
她多么想一口答应，做他的王后，与他一生一世。
可是没有人能比她，比从小就被训练被虐待的她，更明白人性这东西了。
“你不在乎，可是你的军师，你的百姓，你的臣民，他们在乎。几百年的规矩啊，他们怎么可能会这么简单地放弃？
要是我们一定要这样的话，会很辛苦的。早晚有一天你就会厌恶这种痛苦，你会发现这种痛苦都是我带给你的。这种痛苦会越来越沉重，最后耗尽你对我的感情。
就算你现在不在乎，我要的可不只是你现在的不在乎，一天？一年？十年？都不是！你要想清楚，我要的不在乎，可是一辈子。”
杨歧抓住红袭的手，将她拥入怀内，郑重地说道：“你觉得我会怕辛苦？会怕非议吗？你以为我是凭借着什么走到现在的？”
红袭想要推开他，但是发现根本就推不动。她越挣扎，杨歧抱得越紧。
他们立于高台之上，在他们身边的只有清风夹杂着落红和残叶。
“我杨歧和他们是不一样的。”杨歧在红袭耳边说道。
红袭伏在他的肩头，哭着说道：“你是安国的王，所以你需要的是一个美丽大方的王后来辅佐你。
她会给安国的士兵带来希望，她会给安国的百姓带来安抚。做好一个王后该有的责任。”
人人都会爱戴她，喜欢她。她会帮你打理好一切，让你可以专心政务。而不是一个人人见了都会害怕的丑八怪。王后需要母仪天下，方可安天下人之心。”
“我只要和你在一起。我才不管这天下的百姓。才不管天下人之心。”红袭在心里期盼着他这样说。
红袭知道自己这样想很自私，但是忍不住不这样想……
如果他真的这样子说了。
那么，她就会答应和他在这乱世里找一方安稳之地，一个别人找不到的地方，平平淡淡地过一辈子。
可是……
杨歧没有这样说。
“我会让他们再去找寻名医的，总有一天你会恢复以前的美貌，你将会是这安国最美丽的……”
杨歧应该还说了好多，但是她什么都没有听见，只觉得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她怀孕了。
当太医告知杨歧这个消息的时候，躺在床上装作未醒的红袭也听到了。
杨歧大赏太医，高兴地不知道怎么办才好。
红袭的心里却是乱的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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