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二章 心意
林清泞在被关的时候有一次问令仪道：“你为何会如此痴迷于豢养人当宠物？你要是真的买个孔雀，或者真的买条狗不好吗？”
令仪嘲讽似地轻笑了一下，说道：“我的孔雀可懂音律可懂百舞，普通的孔雀可以吗？我的小兽可施百武，可知人意，普通的宠物可以吗？他们既有人类的聪慧，又如宠物般听话，不好吗？世人不皆是如此？就连你的女婢，家仆不和他们一样吗？只不过我的训练方式极端了一点而已。”
“极端了一点？你可千万不要把自己归为我们正常人这一类！”转瞬清泞脸上又露出了无奈与失望，在这乱世里不管是不是恶魔，只要有权有势就会有安稳的生活。
林清泞握了握拳头，再也无话可说。
除了每日吃的饭菜不怎么好之外，最让林清泞痛苦的是令仪竟然不给他水喝，虽然没有到渴死的地步，但是林清泞已经快要支撑不下去了。
“你最好寄希望于你哥哥快点来，要不然他收到的可就是你的干尸了。”令仪冷笑。
……
杨歧收到林清泞的信，得知红袭有危险之后，就筹划着如何才能救出红袭。
他最初的想法是直接带着人平了令府，但是镇溟帮里的军师们不赞同这样做。令府怎么说都是在齐王的领域内，新上任的齐王虽然忙于在化城平乱没有功夫对付他们，但此时明着挑起事端，引起齐王的注意，对于尚在发展中的镇溟帮来说，无异于引火上身。
但是没有想到，令府竟然找上门来，要镇溟帮出一支雇佣兵，还承诺了大笔的雇佣金。
杨歧自然乐于接手这项生意。镇溟帮本就以此为生，有了大笔金钱的诱惑，军师们也不再计较那么许多。
“根据你提供的图纸，大致都已经安排妥当，但是图纸上有些细节没有标注，我还需要了解一下整个府邸详细的构造，好在行动的时候更方便。”杨歧对令府的管家说道。
杨歧心里急于想知道红袭现在何处，是否安全。
“那是自然。”管家没有多想，反倒热心地跟杨歧介绍哪里是重要的地方，哪里需要重点看护。
令府占地数里，房间众多，杨歧本来以为要仔细勘探之后才能找出红袭所在的房间，没想到行至一幽静处的小园时，便有了眉目。
管家指着小园说道：“这里是公子交代了要特别保护的地方。杨公子可要留心多派些人。”
杨歧看了一眼，觉得这个‘重要’地方的房间过于偏僻，于是问道：“这里是什么地方？是令府老爷或者公子的住所吗？”
“不是，这里是公子的一个侍女居住的地方，公子极为偏爱她的。”
杨歧走到那屋门之前，看了许久。
园子里的装饰都偏于红色，再加上位置偏僻，很有点阴冷荒凉的感觉。
这样的红色……
在第一次看到红袭的时候，一片让人心烦意乱的灰蒙蒙的流民之中，就是这样安静的一抹红色。
作为镇溟帮主的杨歧，身边也有很多女人。美的、丑的、妖艳的、素净的……杨歧觉得自己喜欢上一个女人太过容易，同样讨厌一个女人也费不了多长时间，女人们来来去去，他逐渐地也对女人们失去了兴趣。
“女人恒有，而江山难得。如果美色要阻止我得江山，我会毫不犹豫地将领域里所有的女子杀光。”杨歧曾经这样子说过。
他曾以为自己对待红袭也会是一样的，向对待任自己喜欢的姑娘那样，喜欢她漂亮的模样，喜欢她的懂事乖巧，等到自己厌倦了喜欢的这一切，就转向下一个目标。
直到分别之后，他才明白，红袭究竟和其它女子是不一样的。
在接到林清泞的信之后，杨歧竟然惊慌到直接拿着信召集了全部的军师，这是他多年未有过的慌乱。
在军师们问他，这个女子有什么不一样，可以让他失去理智的时候，他其实也在心底问着自己同样的问题。
因为她漂亮？自己身边的任何一个女人，都很漂亮。
因为她听话？在自己的势力范围内，哪个女人不是对自己百依百顺？
因为她会跳好看的舞蹈？自己有许多舞姬，无论哪一个都绝对是技艺高超。
那是为什么呢……
在刚开始的时候，杨歧就知道红袭喜欢自己。杨歧阅人无数，阅女人也是无数，当红袭看向他的时候，他就从她的眼神看穿到了她的心里。
他开始频繁地接近红袭，希望借助她，利用她对自己的爱慕，拉拢林清泞这个皇家贵胄，就算拉拢不成，多些了解也是收获。
“我喜欢你。”当他这样子对红袭说的时候，红袭只是温柔地笑着，但是眼底却是出乎意料的平静。
“你不相信？”
杨歧讨厌她这种笑，她什么都不在乎，对她好也罢，坏也罢，她就好像只会冲你温柔地笑。
他也喜欢这种笑，她那样温柔，那样安稳，他在这乱世里颠沛流离了太久，渴望获得这种安稳。
当他和林清泞谈不到一起的时候，他决定要离开红袭了，毕竟她已经没有了利用价值。他要抛弃她，就如同他要抛弃一把生了锈的匕首，毫无感情，利落潇洒。
可是出乎意料的是，红袭找到了他，当时的红袭脸上挂着温柔的笑，并且温柔地先开了口：“现在，我对杨公子来说，已经没有什么利用价值了，我们以后还是不要再见面了吧。”
虽然确实是在利用她，但是这么直接了当地被揭穿，杨歧竟然不知道怎么回应了。
“你为什么会认为我在利用你呢？”自负的杨歧决定逞强。
“我当然知道，你的眼神一直在告诉我这个事实。”红袭那份温柔的笑意，现在有点像是一个渴望得到表彰的聪明小孩。
杨歧羞于被这样揭穿，还是想要逞强，不想做被抛弃的那个。
他一幅深情地拉着红袭的手说道：“红袭，我要带你离开，我觉得你跟着你家公子并不开心。我要带你去我的城，你这么漂亮，这么温柔，我还要封你为我的夫人。”
“我是快要离开了。”红袭从他的手中挣脱出来，温柔地说道：“我就要和郡王一起去泞河郡了，我很开心。”
杨歧就这样站在下着细雨的七夕夜中，不知道说什么才好，他分明从她的眼里看出了深深的不舍，也看出了她还爱着。
但，不知道说什么是好。
她聪明地看透了一切，可是她望向自己的眼神里还是有着爱，她倒底是下了多大的决心才能够主动地说出分别？杨歧觉得自己看人一向很准的本领，在她的身上失了效。
因为分别的当日是七夕，红袭还跳了一曲舞蹈送给杨歧作为节日礼物。杨歧在那一刻，难过了起来。
舞，很美。但是杨歧依然不知道说什么，才能挽留她。
……
“杨公子？”管家将杨歧唤回神来，说道：“杨公子，府上的情况大致就是这些，这几天就要麻烦杨公子了，厨上已经备好了酒菜，请杨公子赏光。”
杨歧又看了一眼那个园子，随即跟着管家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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