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六章 誓言
人总有一些自己想要守护，和最珍视的东西。
世人皆有，仙人自然也不例外。
……
在蜀山有一个很神圣的地方，称之为问剑台。
也有一个极美的地方，叫做镜池。
而问剑台便是悬于镜池的上方，它是由四根不同方位，冲天而起，如长剑一般的玄石黑柱，绑上巨大的铁链，将整个问剑台锁在了空中。
站到问剑台上，可以俯瞰整个美如水墨画境的蜀山。
而那极美的镜池，也就在脚下。
李忘机从虚空之中走了出来，一步踏到问剑台上。
“噗！”
一口强忍到现在的逆血，终是夺口而出。
他缓缓坐了下来，关闭眸光，屏息静气，双手结印置于膝上。
蜀山上的仙灵之气，在那一刻迅速向他汇聚拢来，无声滋养着他的身体……
片刻之后，他轻轻打开了那如剑锋一般凌厉的眸光，看着下方的镜池，低声呢喃道。
“师妹，若儿有了她心仪的男孩，你开心吗？”
这次他的声音之中，有着说不出的柔情，也透着一丝凄凉。
可惜，镜池依旧，他的呢喃得不到半点回音。
就在此时。
一个身着一袭水墨长衣，高冠束发，中年模样的男子，从虚空中一步踏出，来到问剑台上。
那男子与李忘机一样，笔直的就像是一把剑，只是神情更为饱满与气宇轩昂，没有李忘机那般冷清与出尘。
“师兄……”那男子向着李忘机低声唤道。
李忘机没有回头，也没有一丝感情变化，他只是如此问道。
“你是何人，竟敢擅闯我蜀山圣地。”
“师兄，我是啸天啊。”
那男子听闻此言，顿时激动起来，不由自主的向前迈出一步。
“铮！”
就在此时，一道急促的破空之音乍然响起。
一柄半透长剑毫无征兆的，落在了男子抬起脚步，想要落下的地方。
男子的身形猛然一顿，迈出去的脚步悬浮于半空。
他聚目向着李忘机望去，很是激动的说道：“师兄，你不记得我了，我是你的师弟啸天，我是唐啸天啊，师兄！”
“唐啸天？”李忘机似是在思索，而后他突然站了起来，转身直视着对面的男子。
“我没有什么叫唐啸天的师弟。”
“你既然上了问剑台，问剑台上不问出处，只问剑。”
话毕，李忘机周身的剑意便在那时开始弥漫……
眼前一幕，令唐啸天顿感无措，他收回了迈出的半步，委曲的低声道：“我是来看月璃的……”
“我师妹她今日身体略有不适，不想见客。”李忘机那时的话音，如同寒锋一般冰冷，剑意升腾间，已是做了真要动手的准备。
“唉……”唐啸天一声长叹，低头悲声道：“师兄，月璃她已经走了，这么多年过去，你还是放不下……”
“聒噪！”
李忘机一声怒啸，浑身的剑意如同潮水一般涌了出来，而后化作一柄半透长剑，向着唐啸天闪电射去。
“啊？”唐啸天猛然一惊，他没料到李忘机真会动手。
虽然唐啸天知道，自从李忘机自创了忘忧剑诀之后，就时常出现记忆紊乱，甚至忘掉了一切的过往，但他还是不敢相信，他最敬爱的师兄真会对自己出剑。
但事实就摆在眼前，李忘机虽未用全力，但的确是用长剑指向了他。
唐啸天眸光一凝，一柄颜色略微泛黄，形式大小却是相同的半透长剑，便在那时瞬间生成，向着李忘机的剑意迎了上去。
“铛！”
剑意相碰，立时激荡出金铁一般的声音。
“噗！”
李忘机也在那时再次吐出一口鲜血。
“啊？”
唐啸天脸色顿时大变，他赶忙收了剑意，惊声道：“师兄，你受伤了？”
“不要你管！”李忘机吐着鲜血，神情极为狼狈。
“师兄，你别生气，我就是想来看看月璃，顺便见一下若儿，我马上就走，我马上就走，你要保重身体！”
话毕，唐啸天赶忙转身踏进了虚空之中。
见唐啸天已经离去，李忘机这才苦笑着坐了下来，他望着镜池，复又柔情的喃喃言道：“师妹，啸天来看你了，不过，又被我打发走了……”
无尽的悲伤之中，从未有波澜的碧水，终是开始起伏不平。
李忘机抬头望向天空，复又念出了那首诗来，只是这次催人泪下。
“青锋悲鸣脆如歌。”
“人道渺渺莫奈何。”
“问剑台前望璃月。”
“几欲只身弑阎魔。”
内心的悲痛与身体的创伤，令李忘机恍惚间，仿佛又看到了那个画面，那个被他珍藏在内心深处，最为温馨的画面……
“师兄，师妹，等等我……”
“啸天，你走快点，晚了师父会责罚我们的。”
“哎哟！”
“啸天，你怎么又摔了。”
“啸天师兄真笨。”
“师妹，你下来自己走，师兄去背啸天。”
“不要嘛，师兄背月璃，不要背啸天师兄。”
“可啸天都摔好几次了。”
“好吧……”
“来，啸天，师兄背你。”
“谢谢师兄，你真好。”
“我也要，师兄，月璃要抱抱。”
“师兄背了啸天，就抱不到月璃了。”
“不嘛，月璃也走不动，也会摔的。”
“那这样，啸天你自己用点力，让师兄腾出一只手，好抱师妹。”
“好……”
“师兄真好。”
“师兄，你就这样一辈子抱着月璃，好不好？”
“嗯，我也要师兄一辈子背着我。”
“那怎么行，你们也会长大的，你们长大了，师兄就抱不动，也背不动了。”
“不嘛，月璃就要师兄抱。”
“嗯，我也要，我也要。”
“好，我抱，我背。”
“师兄你发誓，发誓会一辈子抱着月璃，也会背着啸天师兄。”
“好，我发誓，我李忘机，会一辈子背着啸天师弟，也会一辈子抱着师妹。”
“不算！”
“怎么不算？”
“你念了啸天师兄的名字，没念我的名字。”
“好的，月璃师妹。”
“还是不算！你重新发誓。”
“誓言只能说一遍，那有说第二遍的道理？”
“不嘛，我要你重新发誓。”
“哈哈哈……”
……
恍惚间，李忘机一跃跳下了问剑台，如同一柄长剑直插镜池……
池底，有一个水晶制成的棺椁，静静躺在那儿。
里面，有他最珍视的容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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