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四十五章 平顶山混战
陆详眼见胡海晕倒,喝道:“这王八蛋装死吗?”伸手到胡海的鼻子前探试,探得胡海鼻息尚存。
陆详喝道:“起来,少在老子面前装死。”伸手在胡海的人中掐了掐,胡海方悠悠醒转。
胡海怒视着陆详,趁陆详不备,忽然搬过陆详的手,咬在陆详的手背上。陆详一时没防备,竟被胡海咬住。待觉得痛时,陆详才用力甩开了手,一看,手背上印下了一排殷红的齿痕,正在流血。
胡海咬了陆详一口,只咬得满嘴是血。也算报了被陆详欺辱之恨。
陆详大怒,如疯虎似的猛吼一声,砰的一脚,踢在胡海的肩头。他这一脚,用力极大,直把胡海踢得在地上打旋,旋了几圈,方才停住。咔嚓声响,胡海的肩胛骨顿时折断。陆详狂怒之下踢出的这一脚,用力极大,就是好的也招受不住。更何况胡海的肩胛骨先前就被陆详以鹰爪功损磨多时,更加不堪承受。
胡海惨叫一声,再次痛晕过去,不知是死是活。
陆详余怒未消,骂着走近胡海,又要再踢。
萧爻见胡海接连受苦,若再受陆详一脚,哪里还有命在?再也看不下去。抢过去,拍出一掌,将陆详的脚推到了一边。萧爻使出的这一掌,刚中带柔,掌力先是刚猛而出,待扫到陆详的脚时,掌力变得轻柔起来。这样既能快捷地护住胡海,又不致伤到陆详,可谓一举两得。
萧爻这一掌,看似平凡,但一个人的掌力要能练到刚柔并济,当真谈何容易?藏边四友眼力锐利,看出了这一层后,不住点头称赞。
萧爻看着陆详,脸上颇有不悦之色。道:“他已经受了重伤,你还下重手伤他,你是居了意要置他于死地吗?”
萧爻这句话,倒把陆详问得摸不着头脑。
陆详怔怔地望着萧爻。道:“萧兄弟,你中了邪啦?怎地不帮我们,反而帮起敌人来了?快快让开,让我杀了这混蛋。”
萧爻缓缓地转过身来,众人见到他正义凛然的神色,都不禁暗暗心折。萧爻看着陆详道:“陆二哥,我在山上时,爷爷常常教导于我。他老人家常常言道‘世人都道世间唯有武侠,这全然颠倒了,应该先有侠,再有武,宁可无武,不能无侠’。我想真正的侠士,不该是以武功欺凌弱小的人,而是凭本事救助弱势的人。”这番辩论,在场众人都觉得从来没听过,一时都在咀嚼着。
陆详道:“萧兄弟,你说宁可无武,也不能无侠,这话是不错的。可胡海这王八蛋是死性不改的,他这次害惨了温兄弟,如果放过他,他又会去坑害别人,这种人就该斩草除根。咱们学了武功,就该为民除害,你快让开。”
萧爻说道:“我们学了武功,本事大过不会武功之人。如果我们仗着武力伤人害人,更有何侠义可言?陆二哥,你也看到了,胡海接连晕了两次,他奄奄一息,脆弱至极,更没了还手之力,你再动他,他必死无疑。如果你杀死了他,就是杀死一个没有还手之力的人。陆二哥,请你想想,杀一个没有还手之力的人,你真的能安心吗?”
陆详顿了顿,当真杀害一个没有还手之力的人,实在太不人道。陆详向地的胡海看了看,一看到胡海,看到自己手背上被胡海咬伤的齿痕,顿时怒气上涌,冲过天灵盖。在陆详的心里面,愤怒与仇恨顿时占据了上风。陆详道:“难道因为他没了还手之力,就要放过他?就要饶恕他先时做下的错恶?如果放过他,那么,那些被他伤害过的人所受的苦厄,又该找谁算?”
萧爻眼见陆详的脸上已有转念之色,不意他又放不下,与自己争论起来。萧爻道:“陆二哥,仇恨只能增加仇恨,冤冤相报又岂是了局?”
陆详冷笑道:“不错,仇恨只能增加仇恨,可你也不想想,是谁先结仇的?是胡海这王八蛋啊。是他夺走温兄弟的药材与银两在先,我们来索赔在后。如果不是胡海掠夺过温兄弟的药材与银两,与我们结仇在前,我们会平白无故与他结仇吗?”
萧爻与陆详同来平顶山,原本是同来帮温仁厚索要银两的。但两人在对胡海的事上,因所持意见不同,竟起了争执。萧爻所持的,是侠义当先,不能杀却不会武功的人。见胡海受了重伤,宽宏大度,选择饶恕他。
陆详则咬定,一切事故皆因胡海抢夺了温仁厚的药材而起,所有的罪责几乎都可以加之于胡海。
两人一时相持不下,竟是谁也说服不了谁。
萧爻心道:“陆二哥咬定胡海该死,可当真杀了胡海,于心何安呐?”
陆详则想:“来此之前,萧兄弟与我们已结成了朋友。他与胡海并没有任何交情,何以到这时候竟要站出来阻挠我?难道在萧兄弟的心目中,区区一个胡海,竟比朋友之义更为重要?这可说不通啊。哎!萧兄弟到底在想什么?为何竟阻拦我?”
旁观之人也都议论起来了。有站在萧爻这边的,认为就算胡海有错在先,可也罪不至死,就是宽宏大度,饶恕了胡海,也无可厚非。也有站在陆详这边的,认为胡海坑害了别人,又不肯认错。这样的人活着就只会害人,那就不应该让他活着。如陆详说的,杀了干净。
李翠微怔怔地看着萧爻,忽然也觉得有些糊涂。萧爻与大家一道来的,又说过来帮温仁厚找回银两,讨回公道。可温仁厚的公道还没有讨加,萧爻竟帮起对方来了。要这么看来,萧爻此举便是食言而肥,不守承诺了。
可萧爻选择宽恕胡海,却又是因为胡海已受伤,没了还手之力,再伤胡海,胡海必死无疑。只有宽恕胡海,胡海方能活命。那么,萧爻阻止陆详伤害胡海,是为保全胡海的命。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这么做,也没有错啊。
李翠微看着萧爻,萧爻的眸子里一向闪着亮光,可此刻,却见萧爻的眼神里竟也有些迷顿,萧爻似是在沉思着,又像在寻找着什么东西。
李翠微心道:“萧公子,你在想什么呢?哎!我原以为你是个很简单、很纯洁的人物。可你又常常把自己弄得不明不白,我想问你,这是何苦呢?可是,连我也受你之累,跟着你一块儿不明不白的了。哎!你何苦如此帮一个不相干的人呢?我又何苦因为你而变得多愁善感呢?”
李翠微眉头微微蹙着,正不知这些幽幽之思从何而起,然确实已存在了。又不知该向谁诉?向萧爻说吧,也许萧爻未心懂得自己的一片心意。然而,他不懂得也许更妙。
藏边四友看着萧爻,不由得想起了当年的事来。四人都想着,自己当年杀人无数,作恶多端。可萧万立并没有以杀止杀,没有追究自己的过失,反而给自己指出了改过之路。萧爻此刻宽容胡海,所作所为,当真有萧万立的风度。四人虽未开口,却暗中对萧爻大力赞成。
萧爻思索了一阵子后。抬起头来,向陆详说道:“陆二哥。如果咱们杀了胡海,这事传到江湖上去,必定为江湖中人耻笑。”
陆详道:“萧兄弟,如果我们放过胡海,江湖中人得知,才会耻笑我们糊涂行事,放纵凶徒。”
萧爻顿住了,无论自己说什么,陆详总会找出一套反驳自己的道理来。萧爻看着地上躺着的胡海,一动不动,像是死了一般。心道:“哎哟!胡海晕过去可有好一阵子了,没见他醒过来,可有点儿悬了。”
萧爻心想着要救胡海一命,顾不上与陆详的争论,便伸手去控胡海的鼻息,一试之下,顿觉得胡海没有气息,不由得心中一慌。正要呼叫出来,忽然才觉得胡海的鼻子里冒出一丝丝气息,十分微弱,似有似无。
萧爻立即将胡海扶正,伸手抵在胡海的背心,输送真气给胡海。
陆详道:“萧兄弟,你这干什么?你怎能救敌人?还不快停手。”
见萧爻不理,又道:“你救护敌人,这可是你的不是了。你再不停手,别怪我不客气了。”
陆详说完,往胡海的天灵盖上拍出一掌。
鳄鱼帮中原有不少素日与胡海交情不错的,因胡海逃跑,才恨上胡海。见胡海受此折辱,都道是他活该,对胡海的恼恨也就放下了。这时见到萧爻这个与胡海不相干的人,竟然出手救护胡海。受此激发,终于想起了与胡海的交情。只碍着帮主的面,不敢为胡海出头。
一人叫道:“帮主,胡海是咱们鳄鱼帮的兄弟,眼睁睁看着他被外人折磨,你于心何忍?”
童威听到这话,知道再不能坐视不管了,迅速跳到陆详面前,接了陆详一掌。喝道:“放了他!”两人同时退开三步,停住了。对对方的掌力都十分佩服,也很是忌惮。鳄鱼帮帮众见帮主发话,怒气稍平。
陆详道:“掌力不错呀,再接我一掌。”话音刚落,忽然伸出左掌划了半个圈子,接着伸出右掌划出半个圈子,左右两掌一叠,体内真气受到激发,全都奔到手臂上。只见陆详的两只衣袖都鼓了起来,陆详跟着拍向童威。
童威没想到他说打就要打,眼看已来不及躲避,只能硬接了。道:“既然如此相逼,我只好献丑了。”便沉着应对,接了陆详一掌,砰的一声巨响。两人的力道撞了一撞,各自退开五步,方才站稳。
陆详与童威对了两掌,第一掌原本是击胡海的,没出多大的力。很容易就被童威化解了。第二掌,却是有备而发,还是没能击败童威。
陆详心道:“童威不愧为一帮之主,果然有两下子。我与他的掌力在半斤与八两之间,难以分出胜负。”
陆详想到此处,便道:“好,比过了掌力,咱们再玩上两拳。”刚说完话,便抬起手臂,使出陆氏天王拳来,使一招霸王举鼎,扫向童威的面门。
童威与陆详刚才对了两掌,第一掌没用多大的力。第二掌却也出了全力,然见只与陆详打成平手,对陆详的功力却也很佩服。童威心道:“江湖上日新月异,高手辈出。别看这人的年纪比我小,内力却不在我之下。”
刚听得陆详要比试拳脚功夫,还没来得及歉让不比,陆详的拳头已向自己的面门扫来。当下不及细说,使了一招金蟾望月,拆了一招。
两人拳来脚往,在较武场上斗了起来,看上去难分高下。
绍环山率领漕帮帮众一直静观其变。到这时,眼看鳄鱼帮帮主被陆详缠上,两人旗鼓相当,一时半会儿谁也别想取胜。绍环山心道:“鳄鱼帮中只有童威功夫了得,其余人均是泛泛之流,如今童威被缠上,正是灭掉鳄鱼原的最佳时机,真是天助我也。”
绍环山喝道:“兄弟们,剿灭鳄鱼帮的时机到了,给我杀!”
较武场上,十余名漕帮弟子一直严阵以待,听到帮主发号施令,顿时挥舞着手中兵刃,鼓舞而进,冲向鳄鱼帮帮众。
鳄鱼帮众本来是早准备着的,但漕帮一直没动。都几乎忘了这事,全都在看着帮主童威与陆详的比试,戒备松懈了。眼见漕帮弟子突然发起了冲击,才一个个霍然惊觉,抽出兵刃,与漕帮弟子对砍对斫。因出手慢了,挡在最前面的七八名鳄鱼帮帮众中刀身亡,倒在血泊之中。
漕帮突发而至,占得了机先,打得鳄鱼帮措手不及。鳄鱼帮帮众反应过来时,已倒下了十几名帮众。
鳄鱼帮中所有的人全都聚在此地,人数当漕帮的六七倍。虽倒下了十几名,仍有四五十人没受伤的。余下之人得最前面的人挡住了漕帮的冲击,有了这点空隙,全都缓了过来。那四五十人抽出兵刃,与漕帮帮众对战。
数十人在较武场所上混战,场面混乱,只听喊杀声大震。以人数而论,是鳄鱼帮占了多数。但他们少了领头之人,一盘散沙。而漕帮指挥有方,更有徐如松、顾伽楠、催常胜这三位武功高手相助,势不可挡。鳄鱼帮被杀得大败亏输,也有伤到漕帮弟子的。惨呼之声,叫嚷得如沸腾的热水。
顾伽楠、催常胜、徐如松与卫德镖、马风林五人便是镇江五怪。卫德镖与马风林被指派到山崖间拦截萧爻等人,已被打散。其余的顾伽楠、催常胜与徐如松却都是当世的第一流高手。击杀鳄鱼帮中的二三流角色,当真如砍瓜切菜一般。不一会儿,鳄鱼帮中便倒下了三十多人。
龙驹看到众人大战正酣,问道:“刘笔惕,咱们该帮哪边?”
刘笔惕乾大见鳄鱼帮中死伤惨重,道:“三位兄弟,咱们先帮鳄鱼帮的。”四人加入了战团,相助鳄鱼帮,局势顿时有所改观。
刘笔惕挥舞判官笔,点番两人,接上顾伽楠,两人的武功相差不大,成对厮杀,一时战成平局。
龙驹则对上催掌胜,翁剥皮则与徐如松对战,乾大则接战绍环山。这四对对战,均战为平局,双方谁也降服不了谁。
朱大成问道:“师傅,咱们该帮哪边?”
苗春花心念着乾大,看着乾大。道:“帮他们。”朱大成道:“是!”便抽出虎头双钩,与漕帮帮众斗了起来。朱大成东一刺,西一钩。刺伤了两名漕帮汉子。他的武功本来也不错,漕帮帮众大多是帮忙乘船的水手,武艺平平,并非朱大成之敌。朱大成杀得酣畅,一时痛快,连伤对方五人。
千叶门中的张八、刘方亮与陆成英眼看混战,陆详与童威正斗着,没道理要帮鳄鱼帮。可与漕帮并没有任何交情,也没理由要帮漕帮。三人便只得两不相帮,坐山观虎斗。
陆成英担心兄弟陆详,守在陆详与童威之旁。只要陆详稍有闪失,便要出手相助。
童威眼看乱战已成,顾念着帮中弟兄,向陆详攻出三拳。将陆详逼退了三步。道:“我与你无冤无仇,改日再战如何?”
陆详见童威面色焦急,知他挂记鳄鱼帮帮众。道:“你先对付大敌。”
童威抱了抱拳,转身奔向乱战之中。喝道:“我帮兄弟,快快靠拢。”说话之时,从漕帮一名帮众手里夺过一柄大刀,挥舞大刀,连杀三人。
鳄鱼帮众人听得帮主的号令,士气大振,纷纷靠向童威。
童威见漕帮中除了武功较高的三五名弟子,以及顾伽楠、催常胜、徐如松与绍环山之外,其余的都已倒下,胜势已倒向自己这边。
天已大亮,萧爻正在为胡海输气,李翠微守护在旁。突听得一个声音自大湖上传出:“司空帮主到!漕帮帮众让开!”无数只翎毛羽箭自湖岸边射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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