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三百八十五章 落魄少林（柳沙镇回忆篇）

　　三年前……

　　这是一座大山……

　　柳金权整个人就这样摇摇摆摆地恍惚地走着，疯癫似的一边走一边笑着——他这种疯疯癫癫的状态已经持续整整两天了。

　　他现在如同行尸走肉一般，漫无目的地走着，对他来说，恐怕已没有时间和空间的概念了。

　　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走到哪了，只是恍恍惚惚地走着走着……总算，他走至一个山口，山口处有一座石碑，上面刻着字——至少知道他现在已经到哪了。

　　柳金权用枯死的眼神低头望去，只见石碑上写着“少室山”三个大字。

　　“少室山……”柳金权面无表情地读道，随后又自笑道，“哼，哼，哼……少室山，上去就是少林寺了是吗……”

　　柳金权没有做出太多的反应，继续往前走着……

　　山里面是一片竹林，越往山的深处走，竹林就越是茂密。这里的竹子个个翠绿挺拔，严整地在石台阶旁排列着。柳金权就缓缓地、自笑着沿着石阶往上走去。这时，迎面走来一个约莫三十五六岁的中年女子。

　　那中年女子看到了神志不清的柳金权，自觉他行为举止怪异，便停下脚步不禁问道：“这位公子神情不悦，莫非也上这少林寺来参拜？”

　　柳金权听到中年女子的声音，便也停下脚步，慢慢抬头向中年女子望去。这女子虽年已三十五六，但花容月貌依旧不凡，可见年轻时的姿容之艳。“苏姑娘……”柳金权整个人都麻木了，他竟然将那中年女子错看成苏佳了，并喃喃道，“苏姑娘……你怎么还在……这个地方……”

　　“苏姑娘？”那中年女子自觉不对劲，想必是柳金权神志不清，便解释道，“公子你认错人了，我姓林，不姓苏。”

　　“你不是苏姑娘……可你和她长得太像了……”柳金权依旧脸色苍白道，“对不起，我认错人了……”随后，柳金权又转身慢步向台阶上走去……

　　那姓林的中年女子回头望了老久，心里惆怅道：“说我和一个姓苏的姑娘长得很像，该不会是……不会吧……”

　　正在她思考间，突然一个小沙弥背着柴火从石阶下走了上来。见到林姑娘，小沙弥行礼道：“阿弥陀佛，林施主今天又是来寒寺参拜吗？”看来这个小沙弥认识林姑娘。

　　林姑娘回过神，这才答道：“噢……噢，是的，今天正好是月半，我特来寺庙参拜的……而且，释明方丈也对我有恩，我每次过来也顺便拜访一下他老人家。”

　　“那林施主刚才在回头望何事？”小沙弥又问道。

　　林姑娘想了想说道：“是这样的，小师傅。刚才有一个二十岁左右的书生上台阶而去，我看他神情恍惚，似有什么心事，就感到好奇……要不小师傅你上去看看吧，那公子说不定有什么来头……时间不早了，我还有事得先走了，告辞了！”林姑娘又行了行礼。

　　小沙弥也回道：“林施主慢走！”

　　林姑娘遂下台阶离去……

　　柳金权继续沿着台阶而上，上至最顶端……走至一座大门前，柳金权停住脚步，抬头望去，只见庙门牌匾上写着“少林寺”三个大字。

　　“哈哈……这里就是嵩山少林吗？呵呵……”柳金权轻声笑道，忽然全身麻木，整个人倒了下去——柳金权累到了极点，昏倒在了地上。

　　从后面上来的小沙弥见了，惊声道：“阿弥陀佛，看来林施主说的没错，我得赶紧去告诉师父！”说完，小沙弥迅速背柴跑进寺里去……

　　过了一会儿，寺们“吱——”地打开，一些僧人从寺里走了出来。中间站着一个身着显亮袈裟的人，身旁跟着好些武僧。他面部苍劲，白须凌然，又显平和沉稳，又有非凡气度，看来此人便是少林寺方丈释明了。

　　释明见了昏倒在地上的柳金权，闭眼道：“阿弥陀佛，菩萨竟然会将一个翩翩公子送于本寺，真是难解其意，难解其意啊……”

　　身旁一僧人见着，问道：“师父，这……这该怎么办啊，把这位公子安置在本寺吗？”

　　释明缓缓说道：“善哉，善哉……今日见此，既是缘分，就先收留了他吧！如若年轻时曾犯下过错，愿佛祖能原谅他的罪过……阿弥陀佛，老衲这几天事务繁忙，过几天还要去汴梁参加剑道大会，以及拜访玄空大师，所以一切事情还是等回来再说吧……”

　　“是，师父！”旁边几个僧人答道，遂安排人手将昏迷的柳金权移置进了寺内……

　　柳金权就这样，昏迷了许久……

　　“我这是……在哪儿……”柳金权不知自己身在何处，待他睁眼的第一刻，却发现自己正置身于一个满是石墙的屋子里面。

　　柳金权缓缓坐起身，却发现自己的身上有多多少少的绷带包扎——看样子自己被送到这里，有人帮自己疗伤过来。

　　“喂，有人吗？……”柳金权见房子里面四周无人，便冲着门外喊道。

　　“吱——”一声拉响，门外一个较胖的少林弟子走进屋来，看见柳金权从昏迷中醒来，不由说道，“哦，你醒了……”

　　“你是谁，我这是在什么地方？”柳金权仿佛意识还么有完全恢复，神情迷茫地问道。

　　“我是寺里的弟子慧念，这里是少林寺啊——”原来这个弟子名叫慧念，见柳金权问自己相关事宜，慧念只声答道。

　　“少林寺？……”柳金权拍了拍脑袋，依旧是就是那副悲苦的面孔，稍许想起来后，自己不由低头默默念道，“哦，我想起来了，我是一个人……跑到少林寺来了……”

　　“你都几天没吃东西了，我这有馒头你要吃吗？”慧念倒是挺热情的，将一块馒头递予柳金权。毕竟身为少林寺弟子，助人解忧乃人之善本。

　　“谢……谢谢你……”柳金权吞吞吐吐答了一声，自己几天没吃东西，确实是有些饿了，接过馒头之后，几口就将其吞入腹中。

　　“昨天你倒在少林寺门口，是方丈还有慧空师兄帮你疗伤的……”慧念一边说着，一边看着柳金权一身落魄书生的样子，不禁问道，“公子你叫什么名字，为什么会一个人来我们少林寺？昨天看你一身挺脏的，该不会是躲避仇家的追杀吧……”

　　“不是……不是……”柳金权缓缓摇了摇头，随即慢慢说道，“我叫柳金权，是武林四圣之一卢欢的弟子……”

　　“柳金权——难道就是江湖上人称‘无影神剑’的柳金权？”慧念听到这里，不由惊问道。

　　“正……正是我……”听到有人称赞自己，柳金权默默答了一句——不过柳金权并不开心，自从在柳沙镇败给苏佳以后，柳金权每日都是这副沦丧的样子。

　　“那你的武功应该挺高啊，为什么会落魄成这个样子？”慧念继续问道。

　　“这其中……有不少的原因……”柳金权似乎是有难言之隐，并没有直言回答慧念，而是转声问道，“对了，你们方丈在哪儿，我得去谢谢他老人家替我疗伤——”

　　“晚了，方丈离开少林寺了……”慧念则是回头摆了一句，随口说道。

　　“离开少林寺？去哪儿了——”柳金权继续问道，“方丈他……什么时候回来？……”

　　“那……恐怕要去好久……”慧念继续说道，“方丈这次带着少林寺的一些年轻弟子，去汴梁参加什么‘剑道大会’……剩下一些资深的弟子，包括慧空师兄在内，这段日子留在寺里看守……”

　　“既然这样，那在下还是告辞好了……”柳金权见方丈不在寺内，不想再留在这个地方，起身准备离开。

　　“额……”然而身体的伤痛似乎还没有痊愈，柳金权刚走没两步，就踉跄了一下。

　　“喂，你身上的伤还没好，不能到处乱动……”慧念继续喊道。

　　可柳金权并不听进话去，拉开房门就要准备离开。

　　然而就在开门的一瞬，柳金权身前，有站着一名精干十分的少林弟子。

　　“阿弥陀佛，施主醒了……”少林弟子眼见着柳金权醒来，起声还是先行礼道。

　　“慧空师兄……”慧念见到了自己的师兄，不由起身招呼一声。

　　原来站在柳金权面前的人，正是少林寺的首席弟子慧空，这次释明方丈带着少林众弟子前往汴梁的剑道大会，留下以慧空为首的资深弟子在寺内看守。

　　“多谢各位师傅昨日的救命之恩，为了避免给贵寺带来麻烦，在下这就离开……”柳金权缓缓说了一句。

　　“你现在伤好没好，想要离开去哪儿？”慧空倒是挺身问道。

　　“我不知道，总之我要离开这里……”柳金权仿佛心烦意乱的样子，在少林弟子面前也不讲什么客套话了，径直一句说道。

　　“方丈有令，施主的伤着实不轻，在施主伤好之前，方丈吩咐我一定要照顾好施主，不可以让施主乱跑……”慧空继续说道。

　　“你让开，我真的要走——”柳金权索性这次也“不讲理了”，直接冲言一句道。

　　“贫僧是不会让开的……”慧空也十分坚定道。

　　“你知不知道我是谁？”柳金权此时已然神智不清，在慧空面前放言说道，“我可是江湖上的‘无影神剑’柳金权，我师父是武林四圣之一的卢欢，听了我的名号，你还不快让开？”

　　“不管是谁，方丈有令，在他回寺之前，都不准施主随意离开少林寺……”慧空则依旧是面不改色道。

　　“你这家伙，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柳金权再也忍不住了，挥拳动手正朝慧空而去。

　　慧空则是正定而对，眼见着柳金权挥拳袭来，不偏不倚伸手挡下了这一拳。

　　“‘无影神剑’柳金权，我可是听过你的名号……”慧空接住柳金权的拳头后，冷冷一句说道。

　　“看来你知道我嘛……”柳金权凝眸一声，随即又冲言道，“知道还不快给我让开——”

　　“我当然知道你……”谁知，慧空忽而坚毅说道，“你就是那个在柳沙镇残害压迫百姓，仗着自己师父的名号，作恶多端的‘无影神剑’柳金权——”

　　“额——”然而，听着慧空这样说自己，柳金权神情不由一愣，想起自己最后一次和苏佳见面，苏佳也说过类似的话……

　　（回忆中）……

　　“我是真心喜欢你，苏姑娘……”柳金权说道，“苏姑娘，你有没有对我……哪怕是一丝的好感？”

　　苏佳摇头道：“不可能，我从来都没有，也不可能会有……”

　　“那萧天呢？”柳金权又问道，“你爱上了萧天！是的，爱上了……那你能告诉我，我和萧天比，差在……哪了吗？”

　　苏佳郑重地说道：“阿天有一颗博爱的心，他可以事事为别人着想，哪怕是冒着生命危险、面对重重困难；而你却欺压百姓、作恶一方，你只想着你自己。所以可以说是阿天有真正地男子汉气概，而你没有。不但没有，你还有虚荣小人之心……”苏佳的话里带着刺。

　　听到苏佳的话，柳金权顿觉心肝俱裂……

　　（现实中）……

　　“苏姑娘这么说我，连你也这么说我，所有人都认为我是一个无恶不赦的人是吗……”柳金权想到这里，神情不由再次低下，默默一句说道。

　　“看样子，你是承认了……”慧空见着柳金权仿佛低头悔过的面容，又不禁说道。

　　“就算如此……就算如此……就算如此，我也绝不会任由别人来摆布我的命运！”柳金权在那一刻，心中莫名火气，明明已经对世间绝望的他，听到又有人如此“嘲讽”自己，不由一股怒火涌上心头。

　　“喂，慧空师兄……”慧念在二人后面见着，略显担心地应了一句。

　　“看来你是不服输喽……”慧空抓住柳金权拳头的手慢慢放下，随即振振说道，“这样吧，你不是自称‘无影神剑’吗？给你个机会，如果你能在这里打倒我，我就放你走，绝不干涉；否则，就给我乖乖地留在这里养伤？……怎么样，这可是个公平的机会……”

　　“哼，求之不得……”柳金权在那一刻战意之心顿起，眼神笃定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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