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千四百七十五章 正邪较量（下）

　　柳金权沉默了许久，强行硬顶朱启阳大刀的同时，不禁振振说道：“我并不是逃避命运，只是看清了曾经的是非……三年前，苏姑娘的出现，让我认清了我从前所犯下的种种过错，我想要改变并偿还这一切，所以我才选择出家佛门，为的就是用下半生洗刷我的罪过……这三年来，我也经历了不少煎熬，痛苦、抉择、辛酸、泪水，所有的所有，不是用一句成功或失败可以定论的……你没有成功，我也没有失败，你选择隐忍复仇，而我则是看清了一切。相对来说，你我之间其实谁都没有错，只是在人生和抉择的道路之上，我比你看得更多，懂得更多，经历了你所没有的历练，所以才能淡化如今一切的是是非非……”

　　听着柳金权的话语，众人在一旁皆沉默不已，仿佛心灵被触及一般，纷纷冲柳金权投去传神的目光。

　　唯独朱启阳不信这一切，手中的大刀依旧使力，并凶煞振振说道：“哼，对就是对，错就是错，我会向你证明，我走的路才是正确的路，而你柳公子只不过是一个胆小怯懦的失败者而已……今天我会让你死在我的刀下，让你在黄泉之下长歌叹惋好了——”

　　说完，朱启阳双手断发使力，似乎是想要直接斩下柳金权的手臂。

　　“不行啊，再这样下去的话……”看着柳金权危在旦夕的局势，萧天额头直冒冷汗道。

　　苏佳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看着柳金权的方向，似乎在自己心里，有一种力量在相信对方。

　　“哥！——”柳水碧继续哭声喊道，险些想要跑过去救自己的哥哥，好在刘端在一旁及时将她拉住，制止了她冲动的行为。

　　“一切就到此为止了，柳公子！”朱启阳觉得自己胜券在握，加大手中的力量说道。

　　“到此为止的应该是你吧……”柳金权默默回应一声，忽而做了一个众人惊异的举动……

　　“噌——”柳金权忽而放开双手，刹那间，朱启阳的大刀深深嵌进了自己的臂膀之中。

　　“额唔——”柳水碧更是惊诧一声捂住了嘴，惊悚的大刀斜刺进柳金权的血肉之中，霎时大汩鲜血横流，染红了崖顶的黄尘漠土。

　　“喂，柳金权——”萧天不由大叫一声，他不想柳金权居然冒着手臂被砍断的危险，做出这样的惊现举动。

　　“什么？——”朱启阳自己也是吃了一惊，他想不到柳金权居然会放开力量，让自己的大刀嵌进其臂膀之中。

　　“额啊！——”而就是这停顿的一刹那，朱启阳忽而收回了力量，柳金权抓住这一时机，忍着肩膀伤口的剧痛，大叫一声重脚正踢而去。

　　一式“金刚腿”仿佛洞穿云霄，正击朱启阳的腹下。朱启阳没有反应过来，岔气一阵的同手，双手握紧大刀，连人带刀被踢飞数十步之遥。

　　柳金权趁着喘息之机，重新从地上站了起来，肩膀鲜血欲流不止，染红了自己的整件衣袍。不过柳金权并没有在意，仿佛必死的决心望着朱启阳的方向，笃定就算是拼上性命，也要和朱启阳做个了断。

　　“你当真不怕死吗……”朱启阳看着柳金权的目光，不禁振振恶道。其实经历了和萧天以及柳金权的一战，朱启阳此时的身体已是疲惫不堪，几番下来断使冲劲，已经到了体力透支的边缘。

　　而柳金权这边亦是重伤在身，一手抚着受伤的手臂，一手紧握着沾满鲜血的长棍，冲朱启阳投去坚毅的目光。

　　“今天的一战，关系着你我之间的恩怨成败，虽然我已然看淡曾经的一切，但是唯独你，朱启阳，我说什么也要亲手打倒你——”柳金权仿佛是坚定了决心，负伤振振道。

　　“哼，还是和三年前一样，口气听了就让人讨厌……”朱启阳则是愈加焦躁，身体疲累之下，依旧恶狠狠应声冲道，“你说你要打败我，你凭什么？！——”

　　朱启阳愤怒一声，手中大刀破风而出——“狂龙破风斩”再展神威，这一次是使出了自己最后的力量，想要和柳金权做个生死了断。

　　柳金权并没有害怕，眼望着面前的大刀，忍着肩膀上的血痛，手中长棍立然而起——“天神无影棍法”，柳金权独创的绝命招式，“无影神剑”与少林棍法的完美结合，纵天动地一般的气魄，仿佛山海倾覆推涌而来，长棍一扫横天落日，无影的气芒冲气云霄。

　　长棍与大刀斩裂相杀，霎时崖顶狂风大作，柳金权和朱启阳彼此拼尽了最后的力气，就在这绝命一战中，都想要坚守自己的命运之道，威风杀面四起。

　　但是最后，终归会有胜负……

　　烟云黄尘之下，柳金权连人带棍如同撼海神针，断扫一式惊天落日，正冲朱启阳身前而去。

　　朱启阳此时已是拼尽了全力，手中的大刀因聚骤之魄不翼而飞，最终不敌柳金权的棍法，推身悬崖边顶而去。

　　“不可能……这不可能……”在临死前的最后一刻，朱启阳口中还在颤颤巍巍念道。

　　而柳金权也已然拼到了最后一刻，手中的长棍垂直而落，自己的身体随着朱启阳一起，飞往悬崖边际而去。

　　“阿弥陀佛，就这样，结束了……”柳金权似乎感受到死亡的临近，清醒的最后一刻，不禁双手合十道，“佛家有言‘恩怨众了清长生’，你我之间的恩怨总算了结了，无论谁对谁错，至少不需要再有人因此而殒命……”

　　说到这里，柳金权仿佛看淡了世间的一切，历经三年的恩怨今日终归画上句点，柳金权似乎觉得，就算自己命殒而落，也没有什么好遗憾的。

　　但是朱启阳并不这么觉得，临死之前似乎还想要带着柳金权一起同归于尽，自己的身体飞往悬崖一侧，眼看就落下谷底，自己用尽最后的力气，扯住柳金权的双手道：“哼，我朱启阳就算是死，也绝不能败在你柳金权的手上，要死我们两个一起死好了！”

　　说着，二人的身形纠缠到一起，眼看就要共同掉下悬崖……

　　“就这样，结束了吗……”柳金权似乎是看淡了自己的生死，身体下落悬崖的一刻，默默一句念道……

　　“喂，你答应过我，要活着救下你的妹妹！——”然而就在这个时候，一个熟悉的声音传到柳金权的耳中。

　　是慧空，冥冥之中，柳金权突然听到了慧空的声音——的确是慧空，就在柳金权只身上山营救妹妹和释明方丈之时，慧空也带着其他少林弟子来到了“望宽崖”顶。

　　柳金权忽而睁开眼睛，忽而意识到了什么，“啊——”用尽最后的力气大叫一声，凌空中一式“金刚腿”正踢朱启阳腹间。

　　朱启阳依然没了反抗之力，居高临下之势，被柳金权一脚踢开，最终身体垂直下落，一声惨叫后葬身在悬崖谷底。

　　而柳金权就在快要同时坠落的一刻，一只手却是抓住了他……

　　柳金权还以为自己已经死定了，却不想睁开眼，居然看到是苏佳飞身前来抓住了自己的手。

　　“苏姑娘……”柳金权用惊异的目光望着苏佳，完全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不要这么看轻自己的性命，能打败那个家伙，干嘛要随他陪葬……”苏佳一手抓住柳金权，一边振振说道，“你自己说过，你要用你的下半生，偿还你曾经所犯下的罪过，如果就这么轻生死了，那才是有违佛家之大忌……”

　　“苏姑娘……”柳金权继续喃喃一声，只是这一次，他的眼光里充满了欣慰。

　　“三年前，你也曾问过我，问我这一生这一世会不会原谅你……”苏佳继续说道，“还没有听到我的答复，就这么死了，你难道不觉得可惜吗？”

　　柳金权听到这里，又不由投去惊异的目光。

　　“佳儿——”“苏姑娘——”正在这时，萧天和黄纪也赶了过来，三人齐心合力，将柳金权给拉了上来。

　　“哥——”柳水碧再也忍不住了，只身跑去自己哥哥的方向，刘端也跟在其后……

　　“阿弥陀佛，看来一切都已经圆满结束了……”释明方丈看着眼前的场面，不由温馨一笑，盘坐在岩石一旁缓缓说道。

　　“方丈，您没事吧？”刚刚赶来的慧空，一边撑着拐杖，一边带着众师兄弟前来问候道。

　　“老衲没事，倒是慧尘他自己，我想他应该已经解开了他这三年来的心结吧……”释明方丈继续笑望着说道。

　　“是啊……”慧空望着柳金权的方向，也不禁默默欣慰道，“你救下了自己的妹妹，也替我妹妹报了仇，谢谢你……”

　　看来打从慧空心里，他已经原谅了柳金权……

　　而苏佳等人这边，虽然救下了柳金权，但他肩膀上的刀伤甚是严重，刚才的最后决斗又失血过多，柳金权依旧没有摆脱生命危险。

　　苏佳则是用“寒灵神功”拼命为柳金权续命，意图先止住伤口的流血，稳住他的伤情。

　　“佳儿，我来帮你吧……”萧天默默说了一句。

　　“好……”苏佳只是轻声答应道，二人遂一左一右，共同帮柳金权输送着内力。

　　“哥……”柳水碧望着自己哥哥虚弱的样子，依旧在一旁担心不止道。

　　“别担心阿碧，已经没事了……”刘端则是在一旁默默安慰道，“现在朱启阳已经死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你哥也终于完成了自己的使命，打败了朱启阳……”

　　“谢谢你，苏姑娘……”柳金权撑着虚弱的身体，躺在地上深情说道，“想不到三年过去了，你居然会选择原谅我……三年前在梁翁山，你对我说的那些话，我以为一辈子都无法得到你的原谅……我一生犯下了这么多的过错，造就了无数的悲剧，不完美的命运之中，我还以为自己的人生已经走到了尽头……”

　　“哼，别傻了，这个世界上才没有什么完美的人呢……”谁想苏佳在替柳金权治疗的契机，依旧神情镇定道，“无论是谁，都会有犯错的时候，或是因为年轻的冲动，或是因为恩怨的纠葛，甚至伤害了身边的人……我也和你一样，曾经也伤害过对我来说重要的人，甚至害死了她的性命，而且就在不久前，才因为这场恩怨经历生死一遭……”

　　萧天听到这里，很清楚苏佳内心的想法。苏佳曾经伤害的人，是照顾她从小到大的红云小红姐姐，而前不久的恩怨，自然是与郑羽化在潼关的决斗——那是苏佳一辈子也忘不了的回忆，也是苏佳性格成熟蜕变的重要转折。

　　“但是命运的最后不是绝路，而是契机，看你是要继续执迷不悟，毁了自己的一切……”苏佳稍许镇定一句，随即抬头坚定道，“还是选择重新来过，努力弥补自己曾经所犯下的过错，让一切恩怨淡尽……最终是要看你的决心，人生不要害怕重新来过一次！”

　　说到这里，苏佳将“寒灵神功”的力量彻底通进柳金权的体内，止住了柳金权的伤口，使其摆脱了生命危险；而最后的这句话，也是苏佳在经历自己的恩怨过后，所做出的无悔抉择——自己愿意重新来过，珍惜眼前的一切，弥补自己过去的所有。

　　“或许，就像你说的吧……”柳金权仿佛听懂了苏佳的意思，微笑一声过后，便安静地闭眼躺下了。

　　“哥——”柳水碧还以为是自己的哥哥又伤重了，不禁惊叫道。

　　“不用担心，水妹，你哥只是太累，昏过去罢了……”苏佳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缓缓一笑道，“至少现在已经脱离了生命危险，你可以不用担心了……”

　　“谢谢苏姑娘……谢谢你……”柳水碧听到这里，不禁流下泪水，冲苏佳鞠躬感谢道——她自己也没有想到，曾经彼此不化的仇人，如今却是拼上性命，救下了危难中的自己和哥哥……

　　“首领死了，我们快逃啊——”“快逃啊……”而山顶之上，看着自己的老大朱启阳被杀，纷纷丢兵弃甲往山下逃去。

　　但赶过来的少林寺众弟子显然并不想就这么放过他们，释明方丈和师弟柳金权差点被害，不找他们算账又怎说得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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