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贾文和
刘协看着自己面前的徐晃和李乐，这才算是长出一口气。
不管他们两个人心中有多少真心多少无奈，最起码这态度在刘协这里还是认可的。
当然，最让刘协在乎的并不是那位后世之中被称为五子良将长驱直入的徐晃。
最让刘协认同的还是即将到来的那个家伙。
“武威贾文和，见过陛下。”
“文和先生，好久不见。”
贾诩和刘协认识，不但认识还挺熟悉。
作为祸害刘协的罪魁祸首之一，按理来说刘协该恨他，但是在刘协的记忆之中对贾诩的感觉很纠结。
有恨，因为他说服了李傕郭汜反攻长安，并且成功的拿下了长安，将自己变成这个样子，贾文和可以说是功不可没了。
有敬，因为他保住了大汉朝的面子，李傕看上了自己的皇嫂唐姬，是贾诩不惜和李傕彻底决裂将唐姬护住并送到了自己的宫中。
有惜，他先投段煨，再投张家叔侄，并且在关键时候还将自己保了下来，并让张济将自己从长安之中救了出来。
但是他投靠了这么多人，唯独没有找自己。
总之刘协对于贾诩的感觉，非常的复杂，也看不懂贾诩到底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不过不管他的心底到底是一个什么人，都改变不了现在双方的关系，那就是没有关系。
“之前朕让董承求援弘农，还要多谢先生为董承出谋划策，救援于朕。”
“陛下严重了，陛下乃是朝廷的陛下，乃是大汉的陛下，我等所做不过就是分内之事罢了。”
“先生还是这般.....罢了，不知道先生现在还有什么可以教朕？”
“陛下聪慧，何须人教？”
“先生如此受，朕惭愧。”刘协是真的将自己的态度放的很低，他知道这个时候能够带着自己破局的只有眼前的这个人。
所以他唯有放低姿态，让贾诩为他指点出来一条道路。
看着刘协，贾诩真的有些惊讶，和前段时间自己在长安时期相比，刘协的变化着实是不小。
当初的刘协纵然被人挟持，仍然是傲气凌人，甚至还有些刚愎自用，顺带有点薄情寡义。
心机算计倒是有，但是却太看重这东西了。
贾诩确定这非人主，在这乱世之中恐怕也会蹉跎一生之后，便直接去找了段煨。
现在更是几经波折之后去往了弘农张家父子那里。
可是再次将面对时候，刘协却仿佛变了一个人一样，就算是伪装，贾诩也得说一声好本事。
贾诩看着这般模样的刘协，那毕竟是大汉的陛下，他总不能继续藏着掖着弄得双方都不愉快。
“此事倒也不是没有办法，不过就是需要陛下再受些委屈才行。”
“先生但说无妨，这些年难不成朕收到的委屈还少么？”
“既然如此，那老臣便斗胆直说了。”贾诩先是朝着刘协躬身行礼，然后轻声说了起来。
“陛下如今最大的危险不再这关中之地，而在关中之外，李傕郭汜莽夫尔，一次酒宴一场刀斧手足矣。
但是关中之外的人确实不得不小心谨慎起来。
不知道陛下觉得如今的局势和当年的七雄当世，周王倾覆有何区别呢？”
刘协看着面前的贾诩，也只是一声叹息。
“没有区别，都是王室失其鹿，诸侯并于世。”
“不，有区别，而且区别很大！”贾诩淡淡的摇了摇头，然后目光十分锐利的看向了刘协，“因为这世间或许需要一个周赧王，但是也只需要一个听话的周赧王。
绝对不会需要一个有兵权在手的周赧王。”
“当真，如此决绝么？”
“若是当年董卓入京之前，陛下有如此兵权，此乃天下之大幸，但如今此乃天下之大不幸。
当年刘焉请求重设州牧之事，本就是狼子野心，只不过当初为了让刘氏宗亲扩大权利，只能行此事情。
但是刘焉进入益州之后便让张鲁绝了汉中，杀了朝廷使者，故步自封，龟缩于山川之中。
之后李傕郭汜执掌权柄，不知道多少刺史借助朝贡之事从其手中换取州牧一职。
刺史说到底还是属于御史大夫，明面上仅有监察之权，之事我等将他们的权利扩大罢了，八百石的刺史或许还会被两千石的太守所钳制。
但是州牧乃是一州之主，代替陛下牧守一方。
刺史这天下有一个算一个，全部都已经完成了转变，便是荆州刘景升，如今也已经是荆州牧刘景升了。
这等情况之下，陛下如何还能说一封诏书下，天下复安康？”
“那天下有才之士.....”
“天下有才之士哪个看不出此事，又如何会让陛下如此行事？”
“所以先生也是么，当初就是因为如此才离开朕的身边？”
“州牧一出，野心便再无压制，从刺史到州牧，从州牧到诸侯，从诸侯.....陛下已经没有了希望。”
“那，当真就没有死中求活的办法了么？”
贾诩默然，刘协也只能沉默下去，他好不容易有了自主之路，难不成就只能这样结束了不成？
他日后还是要被曹孟德困在许都那一隅之地？
然后等着他的儿子来到自己的面前，再三告诉自己他并不想当皇帝，非要让自己求着他，将大汉的国祚交给他才可以？
刘协不想知道那种滋味。
但是他也没有决死的勇气。
“或许......还有最后一个办法，只是需要委屈陛下。”
看着似乎已经变了一个人一般的刘协，贾诩最后还是叹息了一声，都已经说到了这份儿上，那也不介意让他多说一句了。
“先生请说，委屈之话莫要再提，请说便是。”
“这天下不需要一个有兵权的周赧王，但是却可以有一个被挟持的周赧王，只不过这个过程.....”
贾诩后面的话没有说出来，或者说没有办法说出来，不过刘协还是明白了过来。
和他之前一样，他需要被人挟持，或者说被人架空，这样才能够让人放心。
当然，这个架空可以在自己的控制之内，只不过这个过程很是为难。
“你是说让朕重回长安么？”
“李傕郭汜如今已经和陛下和解，他们相互之间争斗不休，想要杀了他们并不算难，但是杀了他们之后恐怕会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到时候陛下看似自由，实则才是真正的群狼环伺，稍有不顺就会陷入危险之中。
所以，李傕郭汜不能死，至少陛下的实力足够之前不能死。”
刘协听着贾诩的话，不由的陷入了沉默之中，他好不容易才从那个地方逃了出来，如今好不容易自己有了些许实力了，但是竟然还要主动跑回去。
这,,,,,还真是滑稽啊。
但是贾诩说的确实有道理，他没有办法，也没有选择。
就算是他想要做周赧王，那也得看看谁想做那秦昭襄王了。
他的性命从来不在自己的手中掌握，他或许可以说是这天底下最为安全的一个人，也可以说是这天底下最为危险的一个人。
因为没人敢要让他死，但是也没人想要让他好好的活。
这或许就是乱世的无奈了。
“文和先生此计.....甚好，还请让朕再好好想想。”
“那，臣告退。”
“先生不留下么？”
“......陛下见谅！”
看着贾诩慢慢离去的背影，刘协也只能扯动自己的嘴唇无奈的摇了摇头，长长的叹息一声。
这天下，当真就没有他的立足之地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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