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第十九只流浪猫 三个月的赌,你赢了吗
……
十二月的天气冷得很猝不及防。
夕阳西下, 彤红的阳光照着早已树叶落光的十月樱林,全是萧瑟景象。不远处有几个值日生正在追逐打闹。拎着水桶扫帚当武器的男生呼呼哈哈。女生被玩闹的男生追到,发出一声尖叫, 少男少女毫无芥蒂的嬉笑声传得很远。
钟栀耳边回荡着周沢的话, 一字一句,像最冷冽的冰锥扎进她心里。
她一直都知道自己贫穷, 也确实受到安女士的资助住在周沢的家里。吃的,学费, 都是安女士负担。她寄人篱下,周沢说的完全没错。抬头看了眼天空,钟栀低低地笑了一声。仰着头, 看着天空中晚归的飞鸟,等鼻子里的酸意慢慢地消退下去。
太阳早被云给遮住,灰蒙蒙的。十二月的傍晚, 自来水很凉。钟栀的手指传来针刺一样的麻疼。走得快一点,桶里的水溅到身上,手指头都冻麻了。
钟栀走了几步放下桶, 双手笼着哈气。等手恢复知觉狠狠搓了搓自己发凉的指尖才重新拎起桶, 拎回水桶回了教室。
晚上不上晚自习, 最近流感,学校好多学生发烧。学校下通知停晚自习到下周。钟栀回到教室, 另外三个值日的女生早就把教室里打扫干净。剩一个黑板和外面的大垃圾桶没处理。没有水,灰尘雾得满教室都是。呛得女生都跑到走廊上来, 凑在一起说话。
看到钟栀拎着水上来,她们连忙去里面拿盆,让钟栀把水倒进去。
钟栀将一桶水倒进盆里,几个女生拿着拖把蘸水开始拖地。苏清嘉跟一个男生打扫完公共区域回来, 看到女生这边还没完事就都来帮忙:“钟栀,你去擦黑板吧,垃圾我跟张跃抬下去倒。”
张跃是跟他一起打扫的男生,站在一边安静地点头。
钟栀牵了牵嘴角,发现笑不出来,连忙扭头去讲台把黑板给擦了。天冷大家都着急回去,也没有人关注钟栀的低落。大家一边聊一边等男生倒垃圾回来,说着说着又聊到周沢。周沢真的是无处不在,到哪里都能听到,他总是能以各种话题出现在少女的谈话中。
“张慧茹果然悲剧了。”曹芳说,“听高二的说,周沢已经不接她电话了。”
“唉,为什么啊?之前不是挺好的吗?”
“渣男三分钟热度啊。张慧茹长得也就那样,我觉得没沈琳琳好看。周沢会答应跟她谈,估计就是贪图新鲜感。新鲜感过去就腻歪了呗!”
“说的也是,”刘敏特别的感慨,身为同班同学这样的结果她们看到的太多了:“之前还都在传张慧茹撬了沈琳琳的墙角,沈琳琳找人打她来着。大家都说张慧茹厉害得很,很会的,突然就又不行了。只能说周沢的心变得也太快了。”
“哪有突然,上次她来班里,周沢什么样子你们没看见?”
“也是哦,冷淡得跟不认识一样。”
“啧,渣男不愧是渣男,沈琳琳那么好看。他说掰就掰……狼心似铁啊!”
“这不是很正常?你想想看他自己那个长相。就那张脸,你觉得几个人觉得亏的?而且,人家家里还那么那么有钱。”林欣突然说,“高一高二的私下都说,跟他谈恋爱是赚了。换个思路想,你能跟爱豆谈恋爱吗?周沢比爱豆还帅。”
“说的也是!我勒个去,你这样一说,我觉得完全理解了反正我这辈子是不可能跟wuli一宝谈恋爱的呜呜呜!!”
钟栀默默地拧干抹布,将讲台最后擦一遍。同样的话再听一遍,果然深刻得令人无地自容。
苏清嘉张跃倒完垃圾回来,教室里的卫生已经搞完了。苏清嘉把大垃圾桶放到安全出口,折回来正好可以走了。他回到座位上,快速地把桌面上的书塞书包里,扭头看向钟栀:“钟栀,你要等周沢一起走吗?还是跟我们一起?”
他忽然一开口,聊天得往我的几个女生立即收声。回头警惕地瞥了眼钟栀。忘了,钟栀跟周沢关系好。钟栀像是没听见一样,正在有条不紊地收拾书包。
听到苏清嘉的话,她头也不回地回答:“不了,我跟你们一起走。”
苏清嘉诧异了一下。以前不管多晚,钟栀都会留下来等周沢的。
不过他当然不会拒绝,飞快地收拾好书包,几大步走过来。几个女生看他眼睛恨不得黏在钟栀身上,彼此暧昧地交换了个眼神。然后曹芳背着书包路过,忽然身后拍拍苏清嘉的胳膊。另外两个女生彼此一对眼,笑嘻嘻地先走了。
苏清嘉挠了挠鼻子,脸有点红。
钟栀低头整理试卷。一张一张理好,一页一页地压住,然后平整地塞到包里。她还是背着旧的水兵月双肩包,虽然被周沢嘲笑小学生,但是她挺喜欢的。
“今天要不要去吃麻辣烫?”苏清嘉坐下来,趴在钟栀面前提议,“跟你说了好久,都没去成。”
钟栀扣上书包带子,点点头:“好啊。”
苏清嘉又是一愣。
钟栀已经起身离开座位,去锁了后门。然后回到前门,一手按在灯的开关上一边看向还坐着不动的苏清嘉:“不走吗?”
苏清嘉立马站起来,两人一起出去。
钟栀锁了门,把备用钥匙放到第一组第一排里面的抽屉里。苏清嘉默默看着她这些举动,想问什么,最终选择不问。他不问正好,钟栀心里松了口气。她现在完全不想回答问题。
周沢打完球回来已经是六点半。天差不多全黑了。到班级找钟栀,钟栀已经走了。教室的前后门锁着,窗户关着,透过玻璃看,里面黑乎乎的一个人都没有。
打完球身体热烘烘的,刘海被汗水浸湿,不太舒服。他单手捋了一把汗湿的头发。掏出手机想给钟栀打电话,解了锁才想起来他没有钟栀的联系方式。沢眨了眨眼睛,但也没觉得有什么大不了。他直接下楼,去自行车棚。钟栀的自行车还在。
周沢把外套往钟栀的篮子里一扔,跨坐在自行车上。掏出手机开始打游戏。
钟栀跟苏清嘉吃完麻辣烫回学校,天已经全黑了。
花坛两边的路灯亮起来,鹅黄的灯光照着水泥地,逸夫楼地伫立在角落。气温一降,连扑火的飞蛾都少了很多。两人边走边说话,在安静得校园里特别清晰。
自行车棚在逸夫楼的大门右侧,刚好在路灯下面。两人到自行车棚,刚进去一双大长腿伸出来。说话声戛然而止。手机屏幕的蓝光映照着周沢的脸,周沢抬起头。他不知道等了多久,眉头皱着,平常没什么表情的脸上很明显的怒意和不满。
苏清嘉脸上的笑意收的干净,看了眼钟栀。钟栀眼睑低垂,侧身先对苏清嘉说:“那家麻辣烫还挺好吃的,下次再去吃。明天见。”
苏清嘉想说什么,又忍住了。在钟栀无声的催促下,笑了笑:“那好,我先走了,明天见。”
钟栀点了点头。目送他先去开了车锁,跨上自行车。脚蹬了两下,扭头又看了眼钟栀。钟栀的脸藏在阴影中,看不清楚神情。他挥了挥手,脚下一蹬,骑车走了。
越到晚上天越冷。钟栀搓了搓手,低声说了句:“走吧。”
然后就自顾自地去开自行车的锁。啪嗒一声的解锁声特别醒脑,将周沢的怒意都震散了些。他把手机塞兜里,抬头看着钟栀。
钟栀捏了捏轮胎,然后跨上自行车,脚一蹬准备走。
车尾还没出车棚,啪嗒一声,被一条长腿强势地卡住。
钟栀吓一跳,怕把他的腿绞断,连忙跨住地面停车。自行车头摩擦支架的声音尖锐刺耳,周沢的长腿直接伸进了钟栀自行车的支架肚子里,就这样卡着,无声但很嚣张。见钟栀还低着头一声不吭,他勾人的眼尾高高地挑起来:“为什么不说话?你跟苏清嘉干什么去了?”
“没什么,你别闹了,”钟栀抬起头注视着前面的路灯,并没有看他:“天气冷,走吧。”
周沢的眼睛缓缓地眯起来:“钟栀,你为什么不看我?”
空气莫名沉默。
钟栀不说话,周沢最终还是开了口:“你知道我讨厌苏清嘉。”
“嗯。”
周沢的眉头皱起来。
钟栀的表情就两个字,冷淡:“还走不走?不走,我先走了。腿拿开。”
周沢的脸上闪过一丝戾气。目光锐利地刺向钟栀,一寸一寸地观察钟栀的表情。然而钟栀的半张脸隐藏在黑暗中,低垂想眼睑挡住眼眸,看不清眼神。
许久,周沢嗤笑了一声。收回腿,脚一蹬,自行车迅速消失在黑暗中。
一阵风吹过来,银杏树上零星的几个叶子卷起一阵风飘零。钟栀才缓缓抬起头,看着那个早已到校门口的身影,鼻子里的酸意又涌上来。她低头盯着车头筐,硬生生将软弱的眼泪逼回去。其实也没有什么大不了,早就该知道的。很多人警告过她,她抱着一丝侥幸没听而已。
南城冬日的夜晚可真冷啊。明明夏天那么炎热,一过十一月温度就骤降。钟栀搓了搓发凉的手,感觉大脑前所未有的清醒。脚一蹬,骑着自行车离开学校。
回到家,小洋楼里静悄悄的。周沢不知道回来没有,一楼没开灯,二楼也没开灯。钟栀一路上来,直接回房间。开了台灯,把书包放到说桌旁边,她就拿出试卷开始做。
今天做题格外的专注,或许是没有杂念,钟栀感觉思路都比以往清晰。
一不留神,等她抬头,已经十一点半。
手边的杯子早就喝空了。喉咙里有点辣辣的疼。咳嗽了两下,感觉扁桃体毛刺刺的。钟栀放下笔,去一楼倒水。喝了两口,感觉没什么用。
最近好多同学得流感,该不会感冒了吧?
钟栀一向很会照顾自己。发现感冒从来不拖。她于是上去拿了钱包,换了鞋去附近的药店买了一盒感康和一瓶止咳糖浆。回家特意烧了开水,两粒感冒药吃下去。舒服了一点。
上楼又看了一会儿书,药效上来了,钟栀干脆就去睡了。
两人就这样开始了冷战。
自从周三那天晚上不欢而散,周沢就无视了钟栀这个人。其实说无视也算不上,只是不说话了。钟栀握着笔盯着草稿上一道公式,脑子里怎么都想不起下一步的时候。周沢已经从她面前路过三次了。要知道,从她转到南五中这么久,周沢除了被人叫出去,几乎没下过座位。
钟栀多少有点分心,存在感太强了。每次路过都会不小心碰到她的桌拐。或轻或重。要么把她放在桌边的书碰到地上,要么就是撞得她桌子震动。
即便如此,钟栀也没抬过头。
有眼睛的人都看出来不对,那群恨不得在周沢身上安监控的女生都快把钟栀的名字给盘出火星子。杨思雨的目光隔着五个桌子刺到钟栀的背上,就差往钟栀的额头贴婊/子两个字了。
她骂人就这一句,之前骂沈琳琳也是这样。王晓菲都听得起茧子:“哎你说,周沢这样子是在引起钟栀注意吗?”
“周沢为什么要吸引她的注意?太好笑了吧!”杨思雨不服。
“那不然为什么?”
“就不能是单纯地欺负吗?”钟栀长得比她还不如,周沢眼睛能有那么瞎!
王晓菲说,这种小学生式的欺负不就是吸引注意力吗?不过刚准备开口,上课铃又响了。班主任的课,谁都不敢造次。杨思雨之前被杨丽云拎出来批评过,现在也有点怵怵的。
哪怕感冒药吃得早,钟栀还是感冒了。幸运的是,不是流感。估计是那天找周沢淋雨冻的,但是精神紧绷一直没发出来。后面考完试她心态松懈,病就气势汹汹地涌上来。
钟栀没想到,自己有一天也会在上课时间睡着。沉重的脑袋和昏沉的视线,老师才讲几句话,她的神志就陷入了无边的黑暗。等到她睁开眼睛,人已经在校医务室了。手臂上插着针管,鼻尖全是消毒水的味道。钟栀恍惚地盯着天花板的灯,校医老师才拿着吊瓶掀帘子进来。
“烧这么高,你也能撑着不说。小姑娘太能忍了。”校医老师一边给她挂吊瓶一边说,“下次感觉不舒服要立即去医院知道吗?你们这个时候关键得很,千万不能小病熬出大毛病。”
钟栀恍惚地听着,没弄明白这是这么回事。
“哎哟,高烧四十度。”校医老师年纪不小了,难免念念叨叨的,“这么烧下去,能给你烧出肺炎。真是的,学习也要适度。高考重要,身体更重要。”
好在老师没有说多久,挂完水就转身走了:“哎哟,那小男生力气可真大……”
钟栀听到这一句,困意又袭来。她捂着嘴干咳了两声,闭上眼又睡着了。
等再次醒来,烧退了,脑袋也清醒了。就是发烧烧得骨头疼,期间,杨老师来医务室看过她。让她下午别去上课了,回家休息:“下午的几节课都是讲试卷。让苏清嘉给你留份笔记,休息好了再来上学。”
钟栀点点头,小声地谢谢杨老师。
杨老师摸了摸她的脑袋,想到她的家境难免眼神爱怜:“钟栀,不要有太大的心理压力。你很优秀,高考正常发挥就能上很好的学校。压力太大,弄垮了身体反而得不偿失。知道吗?”
钟栀没忍住眼圈一红,憋了很久,才重重地点头。
“需要人送你吗?我叫几个男生送你?”
“不用的。”钟栀摇摇头,“我可以坐公交车回去。”
“那行,”杨老师也不勉强,“回家再好好睡一觉。哪里不舒服就去医院,不要憋着。这次还好是周沢眼尖发现你不对劲,赶紧送来医务室,不然你还得烧一上午。指不定就烧成肺炎了。”
钟栀心口一跳。
“回去吧。”杨老师没注意到钟栀的愣神,拍拍她的脑袋就起身走了。
钟栀背着书包,慢吞吞地走出医务室。校医老师给她塞了一袋子药,让她回去按医嘱吃。钟栀拎着大袋子去跟门卫大叔打了声招呼。正准备出去,一辆自行车火速地横在了她面前。
周沢长腿跨着车,阳光洒了他两边肩膀。他皱着眉头,不高兴:“上车。”
钟栀拎着大袋子,低垂着脑袋,眼睛盯着脚尖。没有说话的意思。
“你还在冷战?”周沢憋着一股气,从来没有人这样逼过他,忍得他都要炸了,“钟栀,冷战一周了。你还没消气?我到底什么地方惹你了?”
钟栀还是冷冰冰两个字:“没有。”
“你别跟我说没有!这种鬼话你自己信吗?”周沢大步走到钟栀的面前,一把扯过她的书包挎上,“走,我送你回去。”
钟栀站着不动。
周沢的脾气上来了。直接一把箍住钟栀的腰,用抱小孩儿的姿势强势地把她往自行车后座上放。钟栀的倔脾气也上来了,死活不坐。两个人跟扭麻花一样僵持,看得门卫大叔又震惊又忍俊不禁。站在门口看了好久,都忘了上来劝劝。
钟栀跟他犟,生病又没力气,拧出一身汗。
周沢凭借力气大,面不改色地把她按死在了车后座上。这时候下课铃也响了。楼上楼下广场上的同学看得大为惊奇。大家都认得周沢,都围过来看。钟栀多少还是要点脸,大庭广众之下扭不动了。她沉着脸,周沢才狠狠吐出一口闷气。
上了车,低声说了句“抓紧”,然后骑车走了。
周沢以为,这件事以后他们的冷战可以解除了。就算不解除,至少也不是这样僵持着互相不说话。但是下午放学回来,家里鸦雀无声。
他来到二楼,钟栀的房门紧闭,好像没有人一样。
周沢皱着眉头敲钟栀的门。敲了至少三分钟,钟栀才开门。
人精神了很多,穿着厚厚的毛衣,脸色也好看了。钟栀仰脸看着周沢,两人目光对视,周沢愣了下。冷冰冰的,没有一丝缓和的迹象。
他眨了眨眼睛,半撒娇地软下口气:“钟栀,我饿了。”
钟栀不知为何鼻子骤然一酸,眼眶都热起来。她火速低下头,心里忽然就计较了。她刁钻的想,安女士的资助条款里并没有给周沢做饭这一项,周沢到底为什么可以这么理直气壮的要求她做饭?果然是因为她受他妈妈的资助,在他家寄人篱下吧?
嘴蠕动了下,钟栀还是什么也没说,默不吭声地下楼做饭。
开火很简单,冰箱食材现成的。之前还觉得奇怪明明张阿姨不做饭,但冰箱每次都是满的。钟栀无声地哂笑,她就该早点明白的……
半小时做完饭,钟栀丢下一句‘吃完把碗筷放到水槽,我明天早上洗’就准备回房间。
刚一动,胳膊被周沢拽住了。
周沢眉头拧得能夹死蚊子:“你不饿吗?坐下一起吃。”
“不了。”钟栀解开围裙,全程跟他无眼神交流,“我还有作业要写。”
“钟栀……”周沢本来以为钟栀的反常是一时的,经过这一次肯定会好。但事情好像跟他想的不一样,钟栀来真的。
次日早,他照例去车棚。钟栀的自行车已经不在了。到了班级,钟栀一心沉迷在读书做题中,只留个背影,没回过一次头。情况又恢复到之前,陌生人的状态。下午放学,他去了趟厕所,回来面临的还是人去楼空。自行车棚也没人,钟栀提前走了,不等他。
这种情况从开始出现,之后就一直这样。周沢从来没有受过这样的委屈。
周沢的忍耐力终于告罄了。
下午放学,下起了雪。
南城的第一场雪悄无声息地覆盖了校园的地砖。南方雪很少见的,学生们都沸腾了。放学了不走,硬是留下来看雪,等会儿要打雪仗。钟栀对雪月风花的热情度很低,女生们都在讨论着初雪告白夜,她完全没有第一场雪告白的浪漫情怀。
穿着厚厚的棉服,她的头发不知不觉已经长到过肩。在城市待这么久多少有点收获。比如她知识增长了很多,眼界开阔了,人也没那么土气了。
低头朝手心哈了一口气,准备回家。
天一冷,骑车来上学的人就变少了。不过钟栀不在乎这点冷,她每天骑车来上学,到教室脑子是一天中最清醒的时候。钟栀很享受这种清醒,因为效率很高。
钟栀刚开了车锁,拿纸擦了擦坐垫。跨上去蹬了一下,立即发现了不对。
赶紧下来,她火速踢下支架。蹲下来,检查车子。发现,昨天才打满气的两个轮子全都瘪了。上手捏了下,直接捏到车轮的钢铁内环。自行车漏气了?轮胎炸了?
就在钟栀奇怪自行车轮胎怎么炸了,眼前忽然出现一双黑白配色的球鞋。
钟栀一愣,她认出这是周沢的熊猫鞋。
顺着鞋子往上,一双修长的大长腿。万年不变的黑色羽绒服,一张令花都惭愧的脸。周沢懒洋洋地翘着嘴角,眼尾轻佻地挑起来,眼底映着雪光碎碎的发亮:“自行车坏了吗?坐我车回去?”
钟栀蹲在车轮胎前,默默地与他对视。
然后低头又看了看车轮,她刚才,在车轮的一个地方摸到了口子。两边都有,口子很大,补都不能补。换句话说,除非换轮胎,否则自行车不能用了。
沉默,又是一阵沉默。
“为什么躲着我?”周沢不笑了,抿着嘴,嗓音冷冽得像寒风。
钟栀想说没有,还没开口,被周沢抢白了:“别说没有,钟栀,告诉我理由。”
大雪像鹅毛一样落下来,飘到脸颊上,被热气烘得很快化成了水。有一片雪花落到钟栀的眼睫上。她眼睛不堪重负地颤了颤,抬起来。她静静地看着周沢。很难得能从他的脸上看到委屈的情绪。估计是天冷,他脸白得跟雪一样。
目若点漆,还是一如既往的好看。
钟栀还是不说话,周沢只觉得自己的心仿佛被一只手捏着。闷得他喘不过气:“钟栀,就算是冷战,也有结束的时候。你不能单方面的不跟我说话,这对我不公平。”
“没什么好说的。”钟栀哑着嗓子说。
周沢一怔,表情彻底僵住了。
他怔忪地看着钟栀,钟栀已经把车推回去。锁上了。转过身,什么也没说就要往校门口走。周沢被她这样轻描淡写的态度给激怒了,一把抓住她的衣服帽子。
他的脸上全是戾气,手死死抓着钟栀的肩膀:“你整整十五天不跟我说话!无论我做什么,说什么,都不搭理我。上学自己走,放学偷偷溜,找你你说没时间,下课你要做题,你到底要怎样?钟栀,我对你还不够好吗?你为什么要这样!”
钟栀安静地低着头,眼睛盯着白了一层的地面。倔强地咬定了:“没有理由。”
“我不听这种废话!”
周沢人生十七年,出生在这个世界以后一直顺风顺水。因为长相,因为家庭,多了是人为了博得他的目光迁就他讨好他。为什么他要在这里听钟栀说这种废话,“你今天不说理由,咱们就在这耗着。耗到六点,七点,八点,耗到明天早上!”
钟栀却被他气笑。嗤地一声抬起头,直视他的眼睛:“寄人篱下的流浪猫有什么资格跟你冷战?”
第一次,钟栀毫不掩饰自己的锋芒。锐利的,像寒冬里迎着凌冽的山风奋力生长的茅草,冷不丁能割人一手的血,“三个月的赌,你赢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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