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墙
“你在我床铺上干嘛?咦——怎么有这么多猫毛!”
刚才那张床铺的主人来到床边,伸手摸了一把,手中顿时多了几撮黑白相间的毛发。他将那一撮毛握在手中,朝着程寂的方向晃了晃,“杜子杭,你得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他瞪着眼睛,一副怒不可遏的模样,显然是把程寂当成了此次事件的元凶。
程寂愣了愣,这才从其他人的口中搞清楚了状况,他们称是寝室的灯损坏了,这才点起了蜡烛,不过,室内用火是违反校内规定的,无奈之下,只能先跑去和底楼的宿管报备,并保证会在洗漱完毕后将蜡烛处理掉。
这理由看似天衣无缝,但是,程寂并没有完全信任。
究竟是什么报备需要全寝室的人都去?
究竟是什么样的想法,才会在凳子的四角点上蜡烛?
这些漏洞可大可小,看似说得过去,却并不能细细推敲。
程寂确信,有那么一瞬间,这片区域是完全被厉鬼所接管的,只不过,自己意外触碰了什么,才让那趋于混乱的一切得以重归正轨。
是那群猫吗?
漆黑的猫。
它们的数量在增多,那究竟代表着什么?
“刚才有一窝猫躲到了你被窝里,被我赶走了。”程寂指了指地面上杂乱的脚印,表情佯装得十分无奈,“你看我有那个本事带一堆猫进宿舍吗?你看我身上,一点都没沾上。”说着,程寂张开双臂,在对方面前转了一圈。
一番话下来,对方也是哑了火,知道自己错怪了程寂。
“也对,我刚刚太过武断了。”对方跟程寂道了歉,爬上床收拾着被褥,围观的众人也就此一哄而散。
“不好意思啊,刚才我们出门没通知你。”寝室长拍了拍程寂的肩膀,转而去脸盆架上取来洗漱工具。
时间已经不早了,巡夜老师的哨声响彻了整幢楼,仿佛隔着其他楼房都能清晰听见。
“你知道我们学校的怪谈到底是哪些吗?”洗漱的过程中,程寂向寝室长发问道,就从今天早上几人的谈话,大致可以猜出他们对校园的这些隐秘消息了解的较多。
“嗯?你不知道吗?”寝室长吐掉了口中的牙膏,加快了刷牙的动作。
“我......我其实了解不多。”
“原来是这样,校园里一共有七个怪谈,除了一个不确定,有很多种版本,其他六个都是全校统一的,分别是笔仙、后花园的标牌、墙壁里的人、鬼镜、第十八层阶梯、猫眼少年,当然,你也知道,这些其实都是出自我们班宋应航之手,由他负责整理编写,只不过一传十,十传百,校园里的人就都认可啦。”
“可我看它们的传言程度和校园里的历史渊源,好像不止这么点时间吧。”程寂皱起眉,如果非要算时间的话,宋应航才刚刚进学校不到两年,不可能造成这么深远的影响。
“嗨呀,你这就较真了,谁说编写就是完全原创,这些不少都是学校里原本就流传的奇闻轶事,只不过经过那一个活动,有规模地汇总成册,添加了不少细节,让大家能考证的同时,再增加一些真实性。”寝室长朝着程寂哈哈大笑,随即嘶了一声,拔出牙刷,上面满是殷红的鲜血。
那不像是单纯的牙龈出血,更像是戳破了某根血管,出血量很大,他对着镜子照了照,两排牙齿早已被血液染红。
呸——寝室长唾了一口带血的泡沫。
“有点邪门啊,说这些东西。”他半开玩笑地说了一句,但面色明显有些不太对劲,程寂能感知到对方的情绪变化,如果之前是说笑,那现在,就是绝对的凝重与认真。
“那还是别说了,兄弟,别挂在我面前。”程寂拍了拍寝室长的后背,故意用轻松的语气调节气氛,对方的表情也很快回归了正常。
至少,部分信息已经到手了......
夜里。
董立铭的寝室。
他正翘着腿仰面躺在床铺上,盯着上铺的床板发呆。
今天莫名其妙发了一通火,现在回想起来,总觉得有些怪怪的,是那种说不出的诡异。
他拿出从程寂那里夺来的药品,望着那一板药上破损的两个窟窿发呆。
“怎么药效还没起效。”董立铭有些抱怨地道了一句,他从今天早上开始就精神很不正常,想着在今晚好好调养,不耽误明天的班级比赛,可是,越抱着这种想法,他就越清醒。
这种感觉,就好像脑子一直在超负荷转动,但是偏偏没有思考任何东西,保持着莫名的亢奋,仿佛在等待着什么东西发生。
忽然,他浑身一颤,在刹那间,他好像有了某种近似魂魄离体的感觉,又像是整个人朝着一个深渊坠落,有那种失重感产生。
他猛地攥紧了床垫,这才从那种幻觉中勉强脱离而出。
但是,借此机会,他忽地想起了什么,就好像,曾经有个人这么跟他描述过这种精神情况,但他就是想不起对方的名字,脑海里的长相也隐藏在浓郁的雾气中,朦朦胧胧,看不真切。
那绝对不是杜子杭那个憨憨的胖子,那会是谁呢?
他感觉自己距离那个影子的本体越来越近,答案也在木然的神色中呼之欲出,渐渐地,在他认知中的杜子杭开始分离,从脑袋正中间开始撕裂,圆滚滚的身体一分为二,裂开的伤口开始长出息肉,在扭曲中变化出四肢五官。
乍一看,新生的部分完全是另一个模样!
等等!程晓强!
这一刻,董立铭认出了对方的模样。
对了......程晓强去哪了!
他猛地翻身坐起,瞬间意识到了不对劲,知道是自己将杜子杭和程晓强混为了一谈,可那本该是截然不同的两个人。
程晓强消失了......
是笔仙的缘故吗?
极度的恐惧深深震慑住了董立铭的内心,哪怕他之前是完全的无神论者,但归根到底,还是一个未成年的青年,在诸多无法用常理来解释的怪象之下,他的理念屈服了。
“是我让杜子杭去找的,不是命令别人去找杜子杭。”他慢慢地捋着思路,一点点地还原起最初的真相,“而杜子杭后来是被老师带回来的,似乎被困在了里边,那就是说,在笔仙之后,我们都被怪谈们盯上了!”
董立铭本想下床,去找杜子杭讨论,可是,在同一时间。
一阵重重的叩墙声响起,就好像,有人用拳头奋力地砸着墙,很有规律。
董立铭四处找了找,室友们都沉沉地睡着,都不会在这个点低趣味地搞小动作。
那声音来自哪里?
他四处寻觅,直到第二阵敲墙声响起,他才彻底确定了对方的方位。
叩墙声,来自隔壁!
“真没素质,讨打。”董立铭暗骂了一声,本就心情不好,此时被这么一激,火气顿时上来了。
可是,下一秒,他猛地意会到了什么,冲天的怒气转而掉下了冰点,整个身体控制不住地颤抖了起来。
他们,已经是这层楼最深处的寝室了!
再往隔壁,连房间都没有,就只有一堵墙!
也就是说......叩墙声,不是来自隔壁,而是来自墙体内部!
有什么东西,正砌在墙里,朝着外边传来声音。
董立铭只感觉呼吸都变得困难,他的双眼因为充血而变得暗红,在黑暗的笼罩下,已经彻底失去了光彩,就像是一滩死水,渐渐能从里头倒映出一张苍白的鬼脸。
咯咯——
墙后的叩墙声消失了。
转而是轻微的响动。
董立铭缓缓地将耳朵贴向墙体,试图感知着对方的去向。
谁知,又是咯咯两声,几乎是贴着他的耳朵响起的,双方就像是隔了一层墙纸。
“那是......”
磨牙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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