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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滴酥水晶鲙


小巷清静人少,祝陈愿提着小竹篮,里面放的是之前黄屠夫送来的赤梢鲤,她已经处理好了,带回家去,还有梅花嫂子拿来的豆腐。

        明天可以喝上一碗热乎乎的鱼汤。

        雪蹄的绳子握在祝程勉的手上,它一到外面四下无人的地方就特别兴奋,想要挣开绳子往前跑,被他死死拽住。

        换的这条路,通往是文绣院,晨间吃早食,陈欢就说过一嘴,今日文绣院会发年前没发的奖赏,她是教头,理应会发得更多些。

        怕东西太多,只有两人拿不过来,祝陈愿思前想后,还是先去文绣院前看看,要是他们已经到家,还能去鹿家店买点熟食带回去。

        小巷寂静又悠长,只有一些宅院前挂着的灯笼发出不甚明亮的光芒,要是不说点话,只听两人的脚步声,还真有点瘆人。

        “勉哥儿,你一个人的时候,可千万别走这种巷子过,得走人多的地方。”

        祝陈愿叮嘱他,别看现在天下太平,可汴京城也有藏污纳垢的地方,她大晚上都不会从有沟渠的地方走。

        究其原因还是京中为了疏散淤泥而挖的沟渠,深到可住人,一些亡命之徒会在抢了妇女小孩,得手后就潜入这地底深洞中,再想找人,可就跟鱼入海中无数可寻。

        世人把这些地界叫做无忧洞。

        想到这,祝陈愿有点心慌,拉着祝程勉走得很快,一路走,一路观察着周围,索性,等她走出巷子头,也没有碰到一个人影。

        松了口气后,祝陈愿干咳了声,松开祝程勉的手,往不远处的文绣院走去。

        文绣院门前围着一群人,连从祝陈愿旁边经过的都喜气洋洋的,手里提着一大袋东西,还高声和旁边的人交谈。

        “今年发的东西多,够给我家小儿做一身的。”

        “可不是,这玩意现在可不好买。”

        祝陈愿听得满头雾水,等她到前面时,还在人群中的陈欢看见了她,没叫她乳名,只是冲着她招手。

        “冷不冷,瞧你脸都冻红了,勉哥儿咋还把雪蹄给牵出来了呢。”

        等她上前,陈欢搓着僵硬的手,柔声问她,又伸手将祝陈愿没弄好的风帽领子拉出来。

        “本来你不用来的,做饭也够累的,况且也没有多少东西,两袋子的木棉花,和几捆布料,我和你爹可以拿回去的。”

        陈欢拿着一袋子的棉花,祝清和在旁边拿着剩下的东西,帮腔道:“夜里冷,你和勉哥儿走在路上也不安全,下次关门就直接回家去。”

        “阿姐哪是来帮忙的,她刚还跟我说,鹿家店的熟食好吃着呢,要是没等到阿爹阿娘,就去买几盘带回去。”

        祝程勉倒退着往前走,模仿祝陈愿的语气说话,气的祝陈愿在后面直翻白眼。

        “怎得就只说你阿姐馋,昨晚缠着你阿姐要买饴糖的人是谁?”

        陈欢语气含笑问他,正在前头哈哈大笑的人闭起了嘴巴。

        “想吃就去买点,鹿家店的熟食我也好久没吃过了,亏待了什么,也别亏待嘴巴。”

        到鹿家店的门口,陈欢停下步伐,低声跟祝陈愿说着。

        她进去,不过多时,就拎了一袋子的熟食出来。

        几人紧赶慢赶回到自己家中,祝清和赶紧升起厅堂中的地炉和火盆,这屋里没有热气,竟比外头还要冷些。

        “绣院里这几日赶工,总算是将官家要的常服给绣好了,明日休沐一天,可得松松筋骨。我瞧瞧岁岁买了什么熟食?”

        陈欢打开油纸包,里面是还有热气的盘兔和鹅。

        “鹿家店里卖的熟食,我觉得做得最好的就是盘兔和鹅肉,鸭肉太老得嚼半天,肚、肺处理得不算干净,包子鸡杂也不错,可惜今日早就卖完了。”

        祝陈愿一说起吃来,那就是行家,头头是道,熟食最好直接上手撕扯着吃,筷子夹不住。

        她去浴堂洗干净手后,一只盘兔,她扯下两条腿,分别递给陈欢和祝清和,剩下两只兔腿就是她和祝程勉分着吃。

        兔腿红亮有光泽,煮之前腌制过,咸香味全都渗到肉里面。

        祝陈愿最喜欢吃盘兔的表皮,煮熟了再上煎锅煎制表皮酥脆,她两指用劲将皮撕扯下来,小滴油脂落到火盆中,绽放出小小的火花。

        表皮能挤出来的油脂并不多,祝陈愿咬上一口,香酥的口感和咸香的味道充盈在口中,越嚼越香,到后头连渣子都化在舌头上。

        “岁岁选的盘兔顶好,这肉吃起来满口溢香,肉嫩而不柴。”

        祝清和吃完兔腿后,发出由衷的感叹。

        “哪是我选得好吃,是人家大师傅有手艺,专做这行的,才能做到这般地步,要是换我来做,还差点意思,火候不到家。”

        祝陈愿站起身来,去洗洗油腻腻的手,边走边回着祝清和的话。

        她晚食吃得很饱,现下吃完一根兔腿后,肚子再也塞不进去其他的东西。

        洗手后离入睡还有点时间,她干脆从旁边移了个小炉子过来。

        乘着往陶炉里倒水的工夫,她喊着,“阿爹,你帮我炉子里生个火。”

        “不是刚吃了盘兔,岁岁,你这是又要做什么?”

        陈欢抬头后,不解地发问。

        “前日黄大哥不是送了条赤梢鲤过来,今日顺手处理了,留着它的鳞片,做滴酥水晶鲙,放一晚上,明早起来就可以吃。”

        等到炉子里升起火,陶炉放在上面煮,祝陈愿从一路提着的篮子中取了一包东西出来,是赤梢鲤的鳞片。

        看到这鳞片,她就想起太婆教她做菜的时候说过,会庖厨的人和擅长庖厨的是不一样的。

        会庖厨的,大多数都是能把菜蔬做得好吃,更有甚者,只用上好的时蔬来烹制菜肴,让其可口。

        可擅长庖厨的人,即使是鱼鳞、猪皮以及下水,都会物尽其用,让其变成美味。

        祝陈愿始终记着这样的话,物尽其用,而不是只取食物最好的部位,其他的弃之不用。

        鳞片上的黏液洗净后,投进陶锅里小火慢煮,等汤浓稠后,就撇去鱼鳞,放置一晚。

        陈欢应了声,转头又起了另一个话题。

        “绣院里不是发了奖赏,从莱州运来的棉,每两得要百文呢,这里也有一斤多的量,还有发的布料,我瞧过了,颜色还算是鲜艳,可以给你和勉哥儿都做一件木棉裘,可比夹袄穿着暖和。”

        暖黄色的火光映照在窗棂上,旁边炉子里不时发出咕嘟咕嘟的声音,盖子被热气掀得振动,外面数九寒天,几人就这样坐在火盆前烤火,时不时交谈几句。

        雪蹄吃完骨头,趴在祝陈愿的脚上,昏昏欲睡,时不时晃晃尾巴。

        …

        五更天的祝家院墙外,有行者手执铁牌子,用铁棒敲击着,两者相击的响声在巷里回荡。

        他声音洪亮,“今日大雪,出门小心路滑。”

        沿小巷一路喊过去,还在沉睡中的坊巷人家,俱点起灯来。

        祝陈愿也被外头吵嚷的声音惊醒,披着衣裳,打开支摘窗,竖起棒子,没点灯什么也看不见。

        她又摸索着在桌子上找到发烛,点起蜡烛。有了点光亮,总算是能看清外头的情况。

        天色昏暗,窗外已经积了厚厚的一层雪,祝陈愿低头,有大片的雪花从窗外头飘到她的手上。

        旁人看见雪,少不得也得附庸风雅,吟诗赞颂它一番。

        而祝陈愿瞧着这在烛光下变成淡黄色的雪花,心里想的却是,好想吃雪花酥。

        时辰还早,她关上窗,睡个回笼觉,可闭上眼满脑子想的都是雪花酥。在床上翻来覆去,干熬了一个时辰,眼瞅着外头也有亮光了,直接下床往厨房里奔去。

        下雪天反倒不是很冷,她走在回廊上,外头的雪花飘进来,打湿了地面。

        厅堂里仍有炭火的余温,雪蹄蜷缩在地上,听见开门的声音时,才睁开眼睛,爬起来抖抖皮毛上的灰尘。

        “雪蹄,走啦!吃早食去。”

        祝陈愿抱住炉子上的陶罐,声音清脆地招呼雪蹄跟着她往外走。

        本以为通往厨房的地面应该积雪皑皑,没成想已经被扫出一条路来。

        果然早起的两人已经在厨房里忙活着烧热水,系着围布的陈欢坐在灶台后烧火,听到门推开的声音,回头一看。

        “岁岁,你这么早起来干嘛,冷得睡不着觉?”

        陈欢说着,手撑在灶台边缘站起身来。

        “五更天听到有头陀在喊今日有雪,起身看了会儿,睡不着也就起来了。”

        祝陈愿放下陶罐,掀开上面的盖子,罐中是微黄而透明的鱼冻。

        文人雅客喜欢滴酥水晶鲙,就着酒一起吃,但要祝陈愿看来,鱼冻配着白米粥才算是一绝。

        拿刀横竖切开完整的鱼冻,取出长条的鱼冻,切成小块装在盘中,不用其余的调料,只往堆叠的鱼冻上倒上五辛醋。

        接下来就是等瓦罐中的白米粥煮好。

        等洗漱完后,祝清和叫起还在睡觉的祝程勉,一家人围在桌子前吃早食。

        白米粥熬得颗颗分明,却又不硌牙,也不黏糊糊。

        祝陈愿用筷子搅动着碗里的粥,刚出锅的粥太烫,让人下不了嘴,等没那么烫,再夹上一块鱼冻。

        吃鱼冻她不喜欢咬一口,配一口粥,她就乐意看那颤巍巍的鱼冻融化在白粥里,等到鱼冻因热气变得圆润小巧后,她才夹住往嘴里一塞,再喝粥。

        没有鱼腥味,只有鱼的鲜味,不浓烈,却是祝陈愿喜欢的口味。

        但祝清和的吃法却跟她截然相反,他也很喜欢吃鱼冻,喜欢多沾点五辛醋,几口鱼冻下肚,嘴里醋和鱼的味道还没散去,再喝一大口粥。

        “用鳞片做滴酥水晶鲙,只能算是物尽其用,其实最好吃的鱼冻,还得是煮完鱼剩下的汤,等到第二日成冻,味道正好,还能吃到里面的鱼肉。”

        祝陈愿开始发表自己的高见,吃着碗里的,嘴上说得又是旁的吃食,脑子里想着的又是,今日午食她煮鱼时,汤得多放点。

        吃完早食,院子里的雪越积越厚,已经能没过脚踝。

        刚扫出来没多久的小道又积了层薄雪,鞋子踩在这上面,最容易滑倒。

        “你们待在里面别出来,我和你爹去外面看看,今日的路还能不能走。”

        陈欢说着就和祝清和拿着扫帚走远了,留下祝陈愿和祝程勉大眼瞪小眼。

        “你和雪蹄玩着吧,我做点雪花酥。”

        扔下这句话,祝陈愿往厨房里头走去,里面有个大柜子,放的是她买来的米面。

        做雪花酥前,得先烧热锅炒面。

        舀出几大勺的白面,不能直接放到锅中,得先用重罗过筛到完全没有任何的异物,再倒入烧热的锅中。

        她取出一把没有沾水的木爬,翻炒锅中的白面,祝程勉帮着她看火,火势不能过大,不然还没翻炒几下,白面就会糊在锅底,那样炒出来,只有焦臭味。

        熟透的白面呈微黄色,倒在盘里,再拿出木槌碾碎,等细碎到没有任何颗粒物,再拿重罗过筛一次,炒面才算完成。

        “也不知道阿禾什么时候回来,她最喜欢吃雪花酥了。”

        祝陈愿嘴里嘀咕着,手上动作没停,往锅里倒入酥油,捞起锅里的油渣。

        炒面不能一股脑地倒入锅中,她用手抓起炒面,撒到热油上,等面粘稠得恰到好处,才放白糖末,放入枣圈、榛子和嘉庆子,用木爬搅拌均匀。

        糊成一块的面团放到模具中,用擀面杖擀平,冒出来的白气带着面香和果香,要是能就着点汤或茶喝,那才刚好,不然干吃着会口干舌燥。

        祝陈愿拿一把大刀,给面团切成小块,边角整齐划一,连大小都一样,码在盘子中的雪花酥看着就很诱人。

        “阿姐,给我吃一块。”

        祝程勉不住地咽口水,看到祝陈愿做好后,都没有说给他吃,他急得拽着她的衣角,声音急促。

        “就一块,你慢点吃,别噎着。”

        祝陈愿拿了一块给他后,就听见后院有敲门声,声音听起来特别的耳熟。

        她小心地从清扫好雪的小道上走到后院,门外悄无声息。

        直至打开门闩。

        门外撑着伞的女子和祝陈愿四目相对。

        她梳着松散的发髻,眉目清冷,像是今日的雪都落在她的眉间。

        “我道今日怎么就下雪了,原是要迎你这娇客来。”

        祝陈愿戏谑道,脸上还挂着促狭的微笑。

        “我这娇客呀,昨儿个刚回来,还没歇息呢,今日冒着大雪过来,你可有想好怎么招待我?”

        宋嘉盈在旁的地方,总是板着脸,一副不好亲近的模样。一到祝陈愿面前,她可不会再端着,怎么舒服怎么来,比祝陈愿还爱闹会玩。

        她提起裙摆跨过门槛,和祝陈愿并肩前行。

        “一早做了雪花酥,本来是给自个儿解馋的,没成想,你闻着味就来了。”

        祝陈愿说着,捂着嘴巴噗嗤一笑,惹得宋嘉盈伸手锤了她一下。

        两人可以说是从小一起长大,明明一个生在青州,一个生在宿州,两地相隔十万八千里,偏偏就是有缘。

        祝陈愿生下来弱得跟只猫崽子一样,她太公还是太医呢,却医不来小儿的病症,只能给她施针吊着命。

        写信给了医小儿的老友,才得知宿州宋家有医小儿很厉害的女大夫,专治这种先天不足的病症。祝清和夫妇二人就辗转几地带祝陈愿过去求医问药。

        这女大夫正是宋嘉盈的祖母,为了给她医病,陈欢租了间院子,每天带着祝陈愿上门问诊,当时宋嘉盈也才刚满月,两人投缘,时常凑在一起玩,关系也越发亲近。

        哪怕后来她回到了青州,两人也没有断了联系,前两年又到了汴京城,没想到,宋嘉盈的父亲升做京官,两人又重聚到一起。

        “要不说我们两个心有灵犀,在宿州被我太婆管教着,这也忌口,那也忌口,嘴里都淡得没味,正就馋这雪花酥呢。”

        宋嘉盈说得欢快,脚步也轻快,雪天地滑,差点就摔上一跤,还是赶紧扶着祝陈愿的身子,才止住自己往前滑的步伐。

        这一点小插曲,她完全不在意,挽着祝陈愿的手臂往前走,嘴上还念道:“太婆还问我,岁岁身子康健否,可没再生过病吧,你让我带给她老人家的吃食,她吃着觉得好极了。”

        “转头就嫌弃我来,说人家岁岁跟太婆学得一手好厨艺,怎得我让你学点医术,你横竖就是学不进去,一头钻到那香罐子里去了!”

        宋嘉盈不止学着她祖母的声音,还配合着动作,叉腰外带横眉怒目,把祝陈愿逗得忍俊不禁。

        “哎呀,岁岁,你什么时候养的小犬呀,它看上去好威武。”

        宋嘉盈瞧见雪蹄,夸张地喊道,一点也不怕雪蹄怕生,扑上去就摸着它油亮的毛发。

        “我太公买来的,给它取名叫雪蹄,可乖了。”

        祝陈愿低头说道,端起那盘雪花酥,怀里还抱着个罐子。

        带着宋嘉盈到厅堂里去,旁边还有个房间,是待客的茶室。

        祝程勉则叼着雪花酥,牵着雪蹄,顶着大雪到外头找祝清和两人去了,小娘子间的谈话他根本融不进去。

        两人盘腿分坐在茶几旁,中间摆着盘雪花酥,还有两碗热气腾腾的茶汤。

        “贵客上门,理应用茶水招待,不过你都熟门熟路了,喝点汤也无妨,你看我有诚意吗?招待你用的还是荔枝点汤。”

        祝陈愿拿小银勺搅拌着碗里的点汤,还颇为真诚地发问。

        “你就算是拿白水招待我,我也会睁着眼睛说瞎话,说你有诚意得很啊。”

        小姐妹两个互相打趣,笑得前俯后仰。

        拉完家常后,宋嘉盈拿过一块雪花酥,咬一小口,有细碎的沫子往下落,有韧劲,需要嚼动,没有入口即化,甜,但不腻味。

        比起那种一口下去齁甜,仿佛糖不要钱的点心来说,宋嘉盈更喜欢这种。

        雪花酥里嘉庆子的味道很浓郁,枣圈吃起来不是很甜但是很绵软,榛子硬,咬碎后有果仁香,生脆。

        “你的手明明跟我一样好看,怎么你就能做出这么好吃的东西来,我却只会吃。”

        宋嘉盈状似真心实感的难过,不等祝陈愿说话,她又开始品尝起点汤来。

        时人吃点心是要配茶的,有些人还一定要配好茶,诸如北苑龙凤茶、小龙团,可宋嘉盈只会想,点心要是做得好吃,哪怕配白水那都是上乘。

        做得不好,就算拿好茶来配,那也是本末倒置,不是来尝点心的,而是品茶会。

        她轻抿了一口荔枝点汤,料研磨得过于细致,全都混在茶汤中,完美的融合到一起,除了好喝,旁的她是一点也说不出来。

        不过配雪花酥,算是相得益彰,雪花酥配白水虽也不错,但总归还是差点味道,喝完后残留的那点子香气全都冲淡了,可配一口荔枝点汤,两者堆叠在一起,反而会觉得香气馥郁。

        “雪花酥很香甜,嘉庆子是在嘉庆李那边买的吧,还是他家的李子干好吃,在宿州吃的,不是太甜,就是不新鲜,荔枝点汤你料磨得好细,我什么都喝不出来。”

        宋嘉盈放下茶碗,连串的句子从她嘴里冒出来,话密得祝陈愿都插不进去。

        与普通人的味蕾不一样,祝陈愿自小舌头就很灵,能吃出一道菜里都放了什么料。

        她也喝了口荔枝点汤,这细粉都是她自己研磨的,所以味道的把控都是有数的。

        荔枝点汤里是没有荔枝的,是用乌梅干,外加干生姜、粉草和官桂末研制而成的,不过占了个荔枝的名头,却只能喝出乌梅和官桂的甘香来。

        “晚间食店还得忙活,你现在别走,午食留在这里吃,我烧一顿好的,权当是为你接风洗尘。”

        祝陈愿的话里半点客套都没有。

        “那你得多烧点,我今日可是空着肚子来的。”

        宋嘉盈大大方方应好,半点不带客气的。

        茶室外头大雪飘飘,里面暖意如春,两人到后头就并排坐着,吃着点心,就着汤,闲话家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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