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第 64 章


第六十四章

        会所中无关人员已经被全部清空。

        夹层长廊中,  不断有人被警员搀扶出来。

        他们都是年轻好看的少年少女,只穿吊带裙或短衫短裤,每人都被迫在脖子上配戴项圈,  被用锁大型宠物的链条锁在房间里,  看向警员们的眼神胆胆怯怯。

        ——据主动供认的相关人员解释,这是日常训练内容,摧毁他们的“人性”,  让他们心甘情愿成为被支配、听话的那一方,  完成“主人”的每一条指令。

        审讯人员花费极大力气,忍了又忍,  才压制住想要一脚踹翻这人的冲动。

        那几个失踪的高三学生也在其中,  好在还处于“受训”阶段,  精神状态还算正常。

        当中有个姑娘,  一被带出房间,便抓住警员的手,左右环视,  消瘦的身体不停颤抖:“还有一个、还有一个……傅修望今天刚带进来的,我在这里没看到他,你们,  你们能不能再找找他,他不会出事吧,  不会吧!!”

        姑娘不知回忆起什么,  抱住头,簌簌发抖:“太痛苦了!真的太痛苦了!他们真的不是人!啊啊啊!”

        郦皓蹲下身,  抽了两张纸,  替姑娘擦拭眼泪,  手掌在她身后轻轻抚摸。

        他笑了笑,  安慰道:“他没事,你不用担心。”

        姑娘缓缓抬起头,愣了愣,忽然哭了出来,眼泪一阵阵涌出,肩膀抖动着。周围所有警员都沉默了,哭泣面前任何人都感到无力,他们找不到一句话能宽慰这位姑娘。

        郦皓起身,叼了根烟走到门外。

        天很黑,繁星点点,灯光绚烂,夜幕朦胧。

        白烟从烟头飘出,在风中扭动,随后散去。

        “我想和做你个交易。”

        很多年前,他这么对云舟说。

        混乱肮脏的屋子里,昏暗灯光闪烁,没有床,所有东西挤在一块,四处都是酒瓶。

        他只有一张桌子,一本书,但被撕裂了一半。

        今天下午,郦皓刚把云舟的父亲送走。

        不仅仅是家暴,云舟直到警车停在门口,才对警员们说:“我在他的手机里看到小男生没穿衣服的照片。”

        男人当场怒了,趁所有人震惊之际举起酒瓶往云舟头上砸。

        “他还偷东西了。”云舟躲开,不紧不慢的从柜子角落取出一袋东西,“我拿起来了这些,可以证明不是他的。”

        男人像个疯子一样开始怒吼,踢碎酒瓶,眼睛通红。

        云舟走向郦皓,撩起袖子,满臂伤痕,有几道是新伤,玻璃碎片划出来的,血肉外翻,结痂的血液显得异常可怖,因为前几天他偷偷跑出去。

        他抬起头,示弱的问道:“你们能帮帮我吗?”

        男人被带走后,有警员留下来安抚这个孩子,录下他的口供。

        郦皓一直在场。

        云舟说他今年十岁。

        说他父亲逼他去偷东西,逼他去骗钱,他不愿意,于是父亲就开始打他,不让他去学校,把他关在这里,有回父亲出门好几天也没回来,让他硬生生饿了好几天。

        “他还想把我卖了,人贩子都带到家门口来,他把我塞进面包车里,还把我弄晕了,路上车去加油,那人以为我还睡着,下车了,我才逃走的。”

        “你为什么不报警?”警员问。

        “我报了,没有人信。”云舟说,“他一来,解释几句,所有人觉得我只是离家出走,后来他被人贩子追到家门口还钱,之前给的钱早花光了,他还不起。”

        问完话警员沉默了,他不知道该说什么,连他听了都觉得毛骨悚然的经历,这孩子居然能够面不改色的一字一字说出。

        结束后郦皓让警员先走,去附近买了许多吃的,又折回进破屋子中。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郦皓问。

        “不知道。”云舟说。

        他从吃的里挑出一瓶饮料,确认盖子是完好的,才拧开喝了一口。

        很明显的小动作,郦皓自然看得出来。

        这孩子太冷静太成熟了,有远超出这个年纪的能力。

        沉默片刻,云舟又开口道:“大概会被送到福利院吧?”

        “嗯,或许能找到新的监护人。”

        云舟没有什么表情,托着腮,话题拐了个大弯:“调查结束手机里小男生的照片会删掉吗?确定不会流出来么?”

        “我确定,你认识他?”

        “不算认识,只见过一次,我在纠结这件事能不能由我说。”

        “你可以说说看,我来帮你做出判断。”

        云舟告诉了他一件事,纵使是郦皓听完依旧觉得惊诧。

        “但是我没有证据。”云舟蜷起双腿,下巴抵在膝盖上,样子看起来很没落,他说,“没有证据什么都做不了。”

        “我帮你。”郦皓说。

        这事实际上不难找证据,双方当事人,医院证明,后来法院开庭,云舟身为未成年人可以不用上庭,他还是来到现场,远远的看了眼那对夫妻,又牵着郦穆河离开了。

        再后来,还是那间小破屋,云舟要被送往福利院前一个晚上,郦皓说:“我想和你做个交易。”

        交易这个词,对孩子来说太过于深奥了,但他认为面前这个孩子能够听得懂。

        以家暴为名义让警察到他家里,再当着警员和父亲的面当场指出他的罪行,又将最严重的事情告诉最有可能帮他的人。

        事后能够冷静的阐述事实,搜集最有力的证据,所有言辞物证都能够让那人渣都不算的父亲往更严重的情节去判。

        他说他没有办法,只能自救;他说他年纪太小,法律是唯一的手段和武器;他说一切都已经走上正途,他不想再去打扰两位教授。

        过于沉静,过于聪慧,所以他必然明白交易两个字的意思。

        “你可以不用去福利院,我能够给你新的身份,让你接受更高水准的教育。”郦皓开出了很多让云舟无法拒绝的条件,最后说,“你要帮我。”

        他自己的道路走到瓶颈,他同样需要助力。

        没有人比云舟更合适了。

        “可以。”云舟说。

        他啃过很多书,他早早就形成自己的世界观,虽然有些边界还很模糊,有些地方依旧有些天真,但他知道自己想要什么。

        这从始至终都只是一场交易。

        换一个新身份是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的,所以他接受郦皓安排的课程,让自己成为另外一个人,他逃学翘课打架,让所有人都认为

        他是个不学无术的傻子,永远治不好的中二少年。

        他利用自己的年纪、无害的身份和人设接触疑犯,没有人能查到他,郦皓为他打造的背景完美无缺,这些足以迷惑他们,放松他们的警惕,轻易找到关键性情报。

        一支烟抽完,郦皓接到了郦穆河的电话。

        “为什么?”郦穆河质问他,“您一直都在让小火做这些事吗!!”

        郦皓又取出一支烟,正准备点,想了想,又塞回烟盒里:“这本来就是等价交换。”

        他知道儿子想问什么。

        “我让他学习,离开他父亲,给他生活,他帮我搜集情报,这只是等价交换而已。”

        “这是歪理!!”

        郦皓:“你认为他是在我这里过得好,还是去福利院等他那个人渣父亲好?”

        “我并不认为我有义务平白无故再养育一个小孩,也不认为我有能力可以拯救他的人生。”

        “路怎么走自己选,即使要被指责你也没有任何立场,儿子。”

        “您……”

        郦皓没有让郦穆河能够往下说:“你现在在医院是么?好好看看小火,我这边还有事要处理。”

        说完便掐断电话。

        闹市区的夜并不安静,风很凉,吹进领口时向被扎了似的。

        郦皓转身走进会所大厅,继续处理事务。

        病房外,郦穆河垂下手。

        一接到江知火受伤晕倒的电话,他立马放下手里的实验赶到医院。

        电话是父亲身边一个警员打的。

        这事对于郦穆河来说不难猜,小火总是换兼职,四处跑,这会更是直接在郦皓带队去的会所里被送进医院来。

        江知火没告诉郦穆河。

        他的演技很好,只要想瞒,能骗过任何人。

        郦穆河调整情绪,走入病房之中。

        颜慕守在江知火身旁,还有一个头捆绷带的姑娘。

        江知火还没醒,睡得很沉,他的腰上贴了纱布,伤口很深,幸运的是没伤到脾脏,刚刚血流得多,精神又一直紧绷着,太累了,再让他睡会,等醒了就能出院。

        郦穆河过去轻轻抚摸他的额头,幸好,一切正常。

        颜慕现在见到郦穆河感觉还有些尴尬。他昨天和江知火闹不快就是因为自己吃郦穆河的飞醋。

        何淼淼关是坐在旁边就觉得这两人不对,女人的直觉告诉她有瓜吃,但正确的做法告诉她现在应该离开这里。

        何淼淼压下好奇心,说:“我先走了啊,局里还有事,不用担心我,我就破了个口子,连脑震荡都没,超跑的配置好着呢。”

        她说完摆摆手就往外溜。

        又是熟悉的场景。

        江知火躺在病床上,颜慕和郦穆河坐在一块,哪哪都尴尬。

        颜慕正思考该说点什么,郦穆河先开口道:“出去聊聊吧。”

        颜慕点点头。

        两人走出病房后,病床上睡得正沉的江知火睁开了眼。

        既然说是要出去聊聊,管他们要聊什么,反正一时半会就进不来,医院走廊不适合聊天,尽头有个小空间,那里适合大声说话。

        江知火早就醒了,闭了那么久的眼,越想越生气。

        还说不是替身??抓着他手叫别人名字??

        现在想想,当时颜慕说白月光的事没法解释这话就很可疑。

        有什么不好解释的啊?!

        多简单啊,忘不掉呗!

        白月光能忘掉还能叫白月光么!!

        江知火怎么想怎么不爽。

        这恋爱是没结果了,关系不可能继续了,绝交之前他好歹特么得弄清楚,那个天杀的小zhou究竟是谁!!

        火气一上头他就跳下床火速换衣服。

        腰上的上不妨碍他走路,江知火推开门看了眼,颜慕和郦穆河果然在走廊尽头,他没犹豫,直接大步往电梯间走。

        边走边发消息。

        温达原本在酒吧里呆得好好的,屈潇正在撩妹,他当一架僚机混酒喝。

        sh突然给他俩发消息问他们在哪,他要过来。

        屈潇直肠子一根,满脑子只有妹子,姑娘,一听sh要来找他,直乐,又来一架僚机!!

        结果他们看见一个气势汹汹的sh,冷空气在他表面上结冰了似的,一进门,整个包厢的气氛都冷了下来。

        这气势,和颜少生气时如出一辙,温达屈潇霎时间被镇住。

        “姑娘们。”sh说,“借里面两位帅哥几分钟。”

        接着shin就把被吓到的两人叫出包厢。

        “怎么了哇?”屈潇问,“这么对老板得扣工资啊!”

        “一会再算这个,我就想问一个问题。”江知火说,“颜慕的白月光到底是谁??”  w  ,请牢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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