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4章 接受变化需要时间
夜幕下,月光透过树叶缝隙洒下,盘腿坐在洞口修炼的古乃,猛然睁开眼,目光炬炬的看向远处树林中的某一处;
接着,他站起身火光之间进入洞中,将石床上熟睡的常念扛到肩上,收起岩洞,朝着树林中奔去。
常念在颠簸中苏醒,神情淡然地抓紧古乃身上的兽皮衣,稳住身形,问道:“又来了?”
古乃:“嗯,我们马上就要进入人族和妖族混居的地界,得在进去那儿之前,想个法子甩掉它们才行。”
常念:“自从苍枭发现我们后,这样遇袭的情况就没断过,真能甩掉它们吗?”
古乃:“无碍,我已经有了主意。”
常念:“哦,好。”
既然他说他已经有了主意,常念放心的没再多问,心想:只要不再让我挨剧痛,他想怎么做就怎么做吧。
然而,事实证明,常念还是把心放的太早,当她眼睁睁地看着古乃装着一副被追杀的妖族打伤,不管不顾的带着自己跳下悬崖时,常念真想回到之前他说他有主意时,继续问清楚,他的主意是什么。
悬崖下是一条水流湍急的大河,古乃带着常念顺流而下,漂了很远后,他俩才从河里上岸;
手脚并用的从水里爬上岸,然后一抬头就看着变小到跟自己一样大小的古乃,惊得张大了嘴,好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问道:“古乃?你怎么小了这么多?”
跟在常念身后上岸的聿莶也见到了变小的古乃,道:“他这是幻形。”
常念:“啊?”
聿莶:“并且他身上的树妖气息也没了。”
常念被聿莶这么一提醒,想到之前她们商量过的事,才明白古乃为何会跳个崖起来就大变样。
古乃喊道:“辛木,把常念身上的气息藏起来了。”
话音刚落,辛木便显出身影,抬手在常念的头顶一挥,她头上的树苗叶子纷纷卷了起来,不过眨眼间,她的头上没了树苗,多了一头插着枯枝的乱发。
辛木:“好了。”
常念闻言,摸了摸自己的头,很快就发现了自己的乱发,问道:“我就顶着这样的乱发回去见我娘、姐姐她们?”
辛木:“放心,在人族、修为没我高的妖族眼中是看不出来的;之所以要给你弄成这样,主要还是担心碰到利用灵宝看清我的幻术的大妖,这样一来,不管它们怎么看都是瞧不出破绽的。”
常念:“还得是你,思虑周全呀。”
辛木接着对聿莶说道:“你也收起你的妖族气息,我们之后就要离开妖域,进入人族,甚至是巫族。”
聿莶对辛木很是恭敬的躬身回道:“是。”
常念:。。。聿莶啊,跟你缔结契约的是我,你怎么反而对辛木恭敬的有些惧怕她的样子呢?
古乃用肩膀撞了撞常念的肩膀,道:“以后我们就不能再歇在洞中,你得从洞里拿点儿东西出来,我背上装装样子。”
常念点头,道:“很久以前我就已经收拾好的,一直放在洞里最靠外的那个筐,你把它拿出来就好。”
古乃:“行。”
确定没有纰漏后,古乃作为兄长带着常念这个妹妹,是误入人族妖族混居的人族,正在寻找回去的路。
而辛木则是在常念头顶的本体树苗中,轻易不再显出身影,她们之间通过传音;聿莶作为常念的小兽,蹲坐在她的肩上。
自从它们彻底敛去气息又变幻外形后,很长一段时间,都没再遇到之前在妖域中追击她们的那些妖族。
对此,常念还很高兴的问过古乃,她们是不是彻底甩掉了那些妖族?
古乃没有她那么乐观,只道:“彻底甩掉它们是不太可能的,只是它们暂且还没有找过来而已。”
常念得到这样的回答,有那么一瞬间的失落,不过转眼她想着每次被那些妖族追的时候,自己都没出半分力气,全靠古乃带着,自己完全没有立场去抱怨什么嘛。
于是,古乃完整的看了一遍,常念从失落到气愤,最后再到平和的神态转变。
常念把自己安抚好了后,从随身携带的小筐中拿出一块肉干,给古乃递了过去,道:“辛苦你一直带着我跑,来吃点儿肉,补补。”
古乃看着递到面前的肉干,心中疑惑不已:。。。她又在心里干了什么?
对于常念内心和行为,古乃很多时候都无法理解,可让他更加疑惑的是,自己无法理解常念的行为,但常念却每次都好像能明白自己的所思所想。
古乃:。。。我还是不够了解她,至少不像她了解自己那般了解她。
见古乃不说话,常念又拉着蹲坐在肩上的聿莶说话,“聿莶,你其实不用跟着我的。”
“你还不知道吧,玄龟族的护族大阵已经补全啦。”
“你要是回溟湖,估计能看到乙峭带着你们的同族,在我之前住的那里安居,有护族大阵的庇护,你们定然不会再轻易遇到危险。”
“而且你真的不是我救的,带你回来的时候,我正昏迷,你想嘛,怎么可能是我救你?”。。。
聿莶任由常念说着,只有偶尔会回一句:“我不信你说的,除了吃以外的话。”
常念:“啊~为什么?”
聿莶:“你自己干了什么,不记得了吗?明明给我们送了机缘,却死活不认,一副害怕我们赖上你的样子。”
“而且这次的事,我也问过古乃,他说他会把我从尸堆里带回来,完全是因为你说的,你想救我。”
“辛木前辈也说,她会救我是因为你说的想要救我,她才会用本源之力救我。”
常念:“这话我不否认;可我也只是说‘我想救你’,可想到和得到之间,还有一个非常重要的做到,我没做到救你啊。”
聿莶:“是啊,所以你没发现我对你还是跟以前一样,根本不如我对辛木前辈和古乃的尊敬吗?”
常念:“发现呐;我还以为你是因为她们修为比你高,你慕强而已。”
聿莶:“这有什么好慕的?我现在不如她们,只是还没有完全融合大妖的血脉,有朝一日,我也会成为大妖的。”
常念:。。。嗯,还真是跟以前一模一样的对自己有信心呢。
在人族与妖族混居的地界里走了大半年,随着偶遇到的妖族、半妖及人族逐渐增多,常念两人一猴终于来到了传闻中它们最大的聚居地。
聚居地中间一条宽宽的石板路,两侧草屋之间还有错综复杂的小路,一眼望过去都看不到尽头,不知道那些小路通向何处。
走过一块竖着立在路边的大石块,里面的草屋修的非常整齐,端看外观也能想象到屋子里应该非常宽敞,比起常念记忆中部落中的草屋,好看不止一点点。
不过最让常念惊讶的还是那些行走在路上的行人,他们身上穿的衣物,虽比不得妖族幻形出来轻柔还会发光的衣裳,但也比自己说身上穿着的兽皮衣看着华丽、轻便。
然后仔细观察路旁边放着的筐里、木板上摆放整齐的物件,常念都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死过一次,这会儿是来到了传闻中的仙家之地,几乎都没找到一件自己见过的。
明显感受到从自己身旁走过的人族投来好奇、探究的目光,那条宽宽的石板路都没能走到头,古乃就带着常念拐进了一条小路;
之后怎么走的,常念完全没有印象,只知道,古乃带着自己走出了那一片聚居地。
古乃:“我们先找个隐秘的地方安置,聿莶你去刚刚那片地方探探。”
聿莶点头,应道:“是”。
常念抓着古乃的胳膊,眼神中满是茫然,问道:“刚刚走我旁边过的是人族?”
古乃点头。
常念:“她们穿的跟我的不一样。”
古乃闻言,转头朝聿莶的背影喊道:“一会儿你回来的时候,想办法给她弄两身那些人族身上穿的。”
聿莶在树梢上停下,转身朝他们点头,应道:“是。”
常念感觉古乃没明白自己想问的,只得接着道:“我是想说,以前部落里的人不穿她们那样的,都是穿兽皮衣的。”
古乃:“所以呢?”
常念:“我爹说他小时候看到的人族都是穿的兽皮衣,我那会儿看到的人族也穿的兽皮衣,怎么没几年就变了呢?”
古乃:“我没来过人族,不知道。”
常念:。。。
还未彻底荡远的聿莶听到常念和古乃的对话,心想自己可以去打探打探。
之后,常念都处于神思恍惚的状态,就连吃肉都有些心不在焉。
古乃:“你先认真吃,一会儿聿莶回来,就知道为什么变了。”
常念手里捏着肉,一脸的愁容,道:“我现在就很担心。”
古乃:“担心什么?”
常念:“我担心我以前把时间算错了,要是妖族抓走我不是几年而已,要是很久了的话,我娘她们还活着吗?会不会都老死了呀?”
古乃:。。。这个、还真不好说,虽然自己的神通之一是时间法则,若是把神通发挥到极致,回溯时间也是能做到的,但那必须是我一切处于巅峰时刻才能做到;自己现在修为跌了,身上的伤还没好,自然是没法的。
古乃的沉默越长,常念的心就控制不住的越往下沉。
聿莶这一去足足好几日,这也让常念有了足够长的时间,去接受自己可能已经无法再和家人相聚的忧伤。
虽然已经非常尽力不在古乃面前表现自己出内心的难受,但还是忍不住在古乃修炼时,一个人躲到一边唉声叹气。
在第七个太阳升起时,聿莶回来了;
它带回来了古乃让带的衣裳,还额外带了人族的吃食,并且还带回来了常念最害怕的消息。
聿莶说:“我特意去采集了灵果跟他们换的这些,所以延迟了回来的时间。”
“我打探了下,妖族不再抓人族的事,已有百年之久。”
聿莶说了很多,常念却只听到这两句,最后这一句让常念的心彻底沉了下去,虽然很痛,但那种惴惴不安的感觉消失了。
古乃和出现的辛木,都看向了坐在一旁的常念,她的眼眸里,藏着深深的悲伤,如同即将熄灭的火焰,闪烁着微弱的光芒。
古乃张嘴想说什么,却被辛木拦住了,而是装着一副没看到常念此刻的哀伤一般,问聿莶:“还有别的吗?”
聿莶收回目光,朝辛木点头道:“回前辈,有的,我在那些人族的屋顶,偶然家听到如今的人族中,有极少的人得了天缘,不但能修炼,甚至传闻能得道成仙。”
辛木:“成仙?”
聿莶回:“是的,与天同寿的仙人。”
辛木:“具体情况你可知?”
聿莶摇头,道:“我去了不少的屋顶,都没听到更加详细的。”
辛木:“嗯,你做的很好。”
见他们都说完了,常念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站起身道:“那我去跟你弄点儿吃的吧。”
虽然之前在心里告诉自己,能活着看到人族越来越好,已经是非常幸运的,哪能奢求事事都如愿呢?
可在听到自己离开人族至少已有百年,自己的家人肯定已经死了,自己真的不能再见到她们,心里还是酸涩不已。
看着常念离开的背影,古乃:“为什么要阻拦我宽慰她?”
辛木:“那你打算如何宽慰?是说你有时间法则神通,能回溯时间,让她去见到自己的家人吗?”
古乃:“难道不行吗?我能给她一个活下去的希望。”
辛木:“你几时能回溯时间呢?”
“而且她根本不需要一个虚无缥缈的希望,你得相信她没有那么脆弱。只需要给她一点儿时间,她能活出更好的她。”
古乃:“你看不出她在我们面前强撑吗?”
辛木知道这个巫族何其的固执,根本听不进去劝解,最后只道:“那你试试给她一点时间,如果她没有重新振作起来,你再给她希望也不迟。”
古乃见辛木的语气软化,认真一想,他也觉得这个提议可以试试,于是道:“暂且听你一次;要是让我没看到更好的常念,你给我等着。”
说完便转身走开,任谁都能看出他不待见她。
辛木:。。。这还是之前的那个巫族古乃?遭到我的反驳,竟然只是说了一句无关痛痒的威胁话。
目睹全程的聿莶:。。。和常念缔结契约之前,还以为这两个大妖宠溺她,后来缔结了契约,知道了她们的真实情况,这么一看,他们对常念的呵护,更加让聿莶不解。
聿莶觉得这事儿如果发生在别的妖族身上,彼此之间哪里会如此照顾,怕是只有层见叠出的防备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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