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6章 爱屋及乌
开学不到一个月, 无戏可拍，房子也没踅摸好，他白天黑夜都搁学校里，傅青云能出什么事啊。不过是告诉他, 他参加两个剧组的面试, 电影那边落选了，导演嫌他的长相不够淳朴, 因为人家筹拍的电影算是一部乡村爱情片。
秦峰听出傅青云的失落, 在电话这端不客气地笑出声来。
傅青云羞赧, 气得大呼小叫, “再这样我挂了！？”
秦峰登时不敢继续，“电视剧呢？”
一说到正事，傅青云认真起来, “电视剧是一部清宫剧，双男主双女主，我两个男主都试了, 不过最后只面上第二男主。”
“那也挺好。”这个年代的电视剧离秦峰太遥远，上辈子这个时候他话还说不清楚，不敢给他太多参考意见，“清宫剧是不是搁首都就能拍？”
傅青云说不准，因为电视剧名字还没定，今天刚签约, 他还没见到剧本，“可能会去承德避暑山庄。”
“那也不远。”秦峰好奇，“这戏应该不需要大半年吧？”
傅青云：“听说也就二十集, 比《秦王李世民》少一半, 承德也不需要搭景, 稍微布置一下就行了，十月开机到十二月底就差不多了。我说的是阳历。”
秦峰：“真像你说的这么快，又是现场收音，后期制作顶多两个月就能完成。要是像港城那边快节奏，还能赶上春节播放呢。”
“编剧是原作者，也是制片人，应该不会为了赶时间糟蹋自己的作品。”
秦峰不禁说：“那就好。制片人让你怎么演就怎么演，她比你更了解角色，千万别自作主张自以为是。”
“我知道。”傅青云上辈子跑龙套都没接触过清宫戏，他拿奖的那部电影还是文艺片，这个电视剧算是喜剧，他再活一世也不敢眼高于顶。
秦峰见他这么听话，放心下来，“那个房子最近有头绪了。”
“那不需要爷爷奶奶的钱了。”
秦峰：“片酬？”
“是呀。不过只给一半。”
秦峰安慰他：“一半不少了。你现在还是新人，等《李世民》和这部剧播出，有了名气片酬自然会涨。有广告就更多了。”
傅青云不由得“嗯”一声。
秦峰突然想到这个年代的演员辛苦，不像二十年后，想拍就拍，不想拍让全剧组等，没有一点敬业精神。可因为敬业，演员为了提神拍夜戏烟不离手，又因为此时的演员地位不高，投资人让喝就得喝，一个个都是海量，再有打戏亲自上，可以说从里到外没一处好的。
秦峰不希望二十年后的傅青云的身体还没他爹妈好，“回头到了剧组别人要是问你父母做什么的，我这边你实话实说，不过要加一句，你爸我管得严，不许你喝酒抽烟。”
“啊？”冷不丁来这么一句，傅青云一时忘了言语。
秦峰：“我知道你们演员，等戏无聊不是抽烟就是喝酒解乏，有的甚至打扑克，越玩越大，最后成了烂赌鬼，你不许学他们。”
傅青云恍然大悟：“不会的。抽烟牙黄，这个戏的制片人应该不会允许镜头里出现这点。”
“那就好。回头多买几罐咖啡和茶。”秦峰说着忽然想到他家三崽子的片酬都在他这儿，身上就几百块钱生活费，“我给你买吧。”
傅青云不禁说：“不用了吧。上部戏都没多少夜戏。”
“那个导演倒是想，可大晚上的演员从马上掉下来都看不见，他敢整夜整夜的拍吗？”秦峰心说又不是二十年后搁影视城里，一块绿布就能解决一切。
傅青云不敢反驳：“好吧。寄之前跟我说一声。”
此时的邮递太慢太慢，秦峰没打算用邮递。
翌日下午送秦渺渺回学校的路上拐去百货公司，买两罐咖啡。
渺渺接过去，“爸，这里面是传说中的咖啡豆吗？”
“怎么可能。你三哥又没咖啡机。”
渺渺嫌弃的还给他，“速溶咖啡再好能有多好。”
秦峰乐了，“那赶明儿你去首都上学，放假的时候去你三哥剧组给他煮咖啡？”
渺渺不禁瞪眼。
“没逗你。让你三哥给你开工资，你等于他的助理。”
渺渺忍不住说：“像电视剧里放的那样端茶倒水打扇子？”
秦峰点头。
“你真会出主意。等我到首都可就是政法大学的大学生了。你让我干小学生也能干的事？”
秦峰忍住笑：“先别暴躁。听我说——”
“谢谢你，我不听！”
秦峰还是得说，“你三哥他们——”
“不听，不听，不听！”秦渺渺捂住耳朵直摇头。
秦峰拉住他的手，“没逗你。你三哥他们每拍一部戏一个广告都得跟人签合同。可你三哥学的是拍戏，只懂一点民法，像涉及到商业的那些他们都不懂，很容易被骗。你到时候帮他们看看合同，等你毕业开律师事务所，还愁没客户吗？”
渺渺的另一只手也不由得放下来，“你的意思提前跟他们搞好关系？”
秦峰点头：“有句古话叫朝中有人好做官。他们要是知道你四哥在公检法某一个部门，肯定会认为你比旁人懂得多。哪怕不需要你四哥帮忙。”
渺渺恍然大悟，忍不住搂住他的脖子，“亲爹！”
“滚！”秦峰朝他手上一巴掌，“上车！”
秦渺渺绕到驾驶室帮他打开车门。
“小狗腿子！”秦峰禁不住笑骂。
渺渺不以为意绕到另一边坐进去，“他寒暑假休息怎么办？”
秦峰：“等你三哥有了名气，可能比高三毕业班的学生还忙。”
渺渺忙问：“那是不是能挣很多钱？”
“这得看他多有名。”
秦渺渺立即双手合十，“玉皇大帝王母娘娘如来佛祖观音菩萨齐天大圣阎王老爷，看在唐太宗的面子上，保佑我三哥凭《秦王李世民》这部电视剧一炮而红吧。我下周回去就给你们上香。”
秦峰哭笑不得，“胡咧咧什么。”
“我说真的。”渺渺掏出本子和笔把他提到的神仙记下来，“哪儿有卖香火蜡烛的？”
秦峰愣了愣，不敢置信，“你来真的？”
“这事还能有假？”渺渺瞥他一眼，“我祷告都出去了，说不定现在玉皇大帝都听见了。”
秦峰叹气：“你还是我儿子吗？”
“因为你不信鬼神？我也不信。”
“你现在干嘛？”
渺渺把本子和笔放书包里，“现在不是需要吗。”
秦峰张了张口，“……合着需要的时候才信？”
“是呀。”渺渺点点头，理所当然道：“不需要信他们干什么。”
秦峰服了他儿子了，但也懒得惯他。
十一国庆节前接他回来，秦渺渺问他的香火蜡烛买了没，秦峰理都没理。
而他到市中心就要下车自个去买。
秦峰没想到他这么执着，现在他也大了，可以自己乘坐公交车，管得了今天管不了明天，就把车停在路边等他。
看到交警只是瞥他一眼就收回视线，秦峰不禁庆幸这个年代车少，可以随便停。
因为无需担心，秦峰放下车座休息眯一会儿，渺渺就回来了。
然而看到手表吓一跳，一闭眼一睁眼居然半个多小时过去了。
秦峰揉揉额角，看来最近太累。
此时又不禁庆幸楚方人在首都，他不需要两边跑。
秦峰不知道的是虽然楚方在首都，但不在公司，而是在电影学院门口。
上课期间大门紧闭只有角门也是虚掩着，楚方没注意到这一点，就在门口张望。
门卫一看就知道她是校外的，虽然看起来不像记者也不敢让她进，就让她先登记，随后帮她打电话。
傅青云下了课听班主任说门口有个女人找到，就猜到是楚方。
然而他同学也听见了，纷纷要跟他一块去看看何方神圣。
傅青云拗不过他们，只能由着他们。
临近大门，傅青云见她脸上不见焦急，知道没啥大事很想回去。可一想他爸都把人睡了，又不好意思，就慢吞吞往那边移。
楚方也担心傅青云掉头就走。看到他虽然一脸的不情愿，但还是来了，不由得露出笑脸，把提包给他，“你爸让我给你的。”
傅青云庆幸他过来了，“知道了。我爸电话里说了。没啥事你，你工作挺忙的，忙去吧。”
楚方递给她一张名片，“我还得再在首都呆几天，有事就打这个电话。”
伸手不打笑脸人。
傅青云接过去就揣兜里。
楚方冲他挥挥手就开车走人。
而他的那些同学一看到车，惊呼一声，因楚方这辆车是她合作伙伴的豪车，随后就纷纷问傅青云那个漂亮女人跟他什么关系。
傅青云真想说没关系，“我后妈。”
几个同学又不禁惊呼一声。
傅青云怕他们误会他爸薄情寡义见异思迁，“我是我爸收养的。我爸没结过婚，跟她年龄相仿，别瞎想。”
几人确实想多了。
闻言多多少少有些不好意思。
有机灵的同学就转移话题，“什么东西啊？能让我们看看吗？”
“这不是又接一部戏吗，我爸怕有夜戏，就给我买两罐咖啡。”傅青云打开包意识到不对，连忙让同学帮他拿着，包里好像不止两盒咖啡和两盒茶叶。
几个小同学见他变脸，顿时不敢开口。
傅青云把东西都拿出来，无语又想笑，四盒咖啡和四盒茶叶。
“这么多？”帮他拿咖啡的同学不禁惊呼。
秦峰家不缺好茶叶，有的是领导给的，有的是他出差顺道买的，有的是开会时主办单位送的。可他工作忙没空喝，又因他说过好茶比咖啡贵，他的五个崽子没事就冲茶品茶。
家里的茶叶傅青云都认识，拿走他爸给的两盒，又拿走看起来相对便宜的两盒咖啡，“这些是我爸买的，你们手里那些应该，应该是她买的。”
这个“她”他们都知道是他后妈：“那那，你打算怎么处理？”
傅青云想想得给他爸留点面子，拿走一盒咖啡和一盒茶叶塞包里，“你们喝吗？这咖啡和茶肯定比我爸买的好。”
“合适吗？”很想去咖啡厅坐坐又担心人家嘲笑他乡巴佬的同学问。
傅青云没手表，看到同学有手表，拉过他的手看一下，“先吃饭，吃了饭去我宿舍。”
几人明白，立即跟他去食堂。
傅青云他们虽然每天都得排戏锻炼运动量大，可也不敢把胃撑大了，一人一菜一汤一小碗米饭，然后又打包一些点心就回宿舍，点心留饿的时候吃，少吃多餐。
回到宿舍一个个就找茶杯。
然而一个个用的都是搪瓷缸子，可以喝茶也可以用来泡方便面，就是不配咖啡，以至于都不好意思拿出来。
傅青云被秦峰养的豁达，找出自己的搪瓷缸子就弄点茶叶进去，“天晚了，现在喝一夜就不用睡了，先尝尝她买的茶叶。”
“所以咖啡能提神是真的？”有同学问。
傅青云：“对大部分人都有用。要是第一次喝，一杯能管两天。”
几人不懂啥意思。
傅青云想想他这辈子第一次去咖啡店，“如果现在喝，不光今晚不用睡，明天晚上也不需要睡太久，三四个小时就睡不着了。”
心痒难耐的几人顿时不敢尝试，怕明天排一天戏，到了晚上睡不着猝死。
茶叶虽然贵的很贵，但便宜的也很便宜，傅青云的同学们经常喝，习惯了，所以喝了茶闲聊一会儿就跟往常一样睡着了。
翌日清晨，傅青云不希望同学误会他吝啬，洗漱后就给每人冲一袋咖啡。
不过眨眼间，宿舍里就弥漫着浓浓的咖啡味。
有同学睁开眼就感慨：“好香啊。感觉比咖啡店里的咖啡还香。青云，你后妈对你挺好的。”
“她喜欢我爸，爱屋及乌。”
“那你爸肯定特厉害。”
傅青云“嗯”一声，“就是管得严，这不许那不许。”
他同学点头：“也是为你好。不然你怎么可能文化课好，还有时间拉二胡学吉他。这些时间不都是你爸帮你挤出来的？”
傅青云想想，确实他爸帮他们规划的好。
殊不知因为傅青云的文化课总是他们班第一，这个年代的学生没几个有才艺的，他的二胡拉的非常好，会拨弄吉他，还能用唢呐吹出《百凤朝阳》，导致他刚上大二就接了两部男主戏，有人羡慕却没人嫉妒他。
人就是这样，只羡慕跟自己差不多的人。
傅青云想起他行李箱里有个相册，因为这几年他爸手头宽裕了，经常带他们去照相，就把相册拿出来，找出他和他爸的合影。
几个同学纷纷跑过来，看到照片中的傅青云一身休闲装，比现在嫩一点，应该是去年的。他身边的中年男子长相很好，黑色西裤白色衬衫，衬衫挽到手肘处，短发梳成最寻常，也是机关单位最常见的大背头，身上只有一个手表，干干净净清清爽爽，可浑身上下又透着不简单。
有同学迫不及待地问：“这是你养父？”
傅青云点头。
又有同学问：“不是当官的吧？”
傅青云再次点头。
这个宿舍只有四人，最后那个同学问：“哪个科研单位的大佬？”
“研发电车的。”
这可比导/弹飞机低多了，三个同学有点失望。
傅青云拿过照片，“我爸是革命后第一批大学生，母校是帝都大学，不过只在帝都大学上两年就被派出去留学了。公费!”
电影学院也有公费留学名额，按理说他们不应该震惊，可帝都大学啊，从门口过都不敢乱张望的地方，以至于三人忘记呼吸。
傅青云对这点很满意。
万一他真能爆红，凭他们这么崇拜他爸，应该不会因为嫉妒诽谤他，联合起来排挤他。
“咖啡快凉了，还喝不喝？”
三人惊醒，立马去刷牙洗脸。
傅青云等他们喝完，就跟他们一块去买早餐。
三人没喝过咖啡的时候觉得很高大上，喝了之后又觉得也就那么回事。
然而等到晚上熄灯了，他们翻来覆去睡不着，再也不敢轻视咖啡。可躺着又难受，就把傅青云叫起来，然后架着手电筒打牌。
傅青云发现一个室友越玩越上头，不由得想起他爸的话，“你玩牌有瘾，还是少玩。不然可能变成烂赌鬼。”
室友不以为意。
傅青云：“我爸说的。他丑的赌城都听说过吧？我爸好奇跟同学一块去过。他说天天都有人跳楼。”
还未出校园，单纯的大学生被吓到，不敢再碰。
傅青云道：“帮我对台词吧。”
几人的脸色微变。
傅青云装没看见，“你们也练练。找我拍《李世民》的导演擅古装剧，有人找他拍杨家将，不过剧本还在写，出品方也想看看《李世民》的反响，那部剧反响好的话，应该会让他导，到时候我推荐你们去试试。”
几人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不禁问：“你不去？”
“道服化跟《李世民》很像，导演不建议我太早把自己的形象固定住。再说了，《李世民》这部剧真能有些水花，接下来找我的本子肯定都是古装剧。”
这一点他的几个同学都知道，脸上都露出些笑意，嚷嚷着他们记下了，他敢说话不算话，就把他的茶和咖啡喝光。
傅青云能理解他们刚才变脸，他的同学们也很优秀，可至今只演过几个灰头土脸的小角色。他又接一部男主戏不低调，还找人对台词，换成他是他们，可能都忍不住冷眼嘲讽。
而傅青云也不是糊弄他们，之前补配音的时候碰到导演，导演确实说过。
傅青云不想喝楚方送的茶叶，翌日清晨就联系导演，确定他在首都，就带着一盒茶叶和些许水果去他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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