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谈条件
秦峰下意识想问, 他前天说什么了。
到嘴边意识到什么事，秦峰讶异的试探道：“不会吧？”
“你大舅做事，有啥不会的？”他大舅反问。
秦峰想想他大舅的性格, 喜欢交朋友，性情火爆, 很讲义气, 要是生在古代, 不是瓦岗英雄，也是梁山好汉。
“可是你这, 也太快了吧？”
周大舅：“还快？我昨儿打听一天才打听到。”
秦峰服气，他大舅不愧是他大舅, 一天就打听到了。
“你不会把人带来了吧？”
“今天有空？”
秦峰赶忙说：“没空，今儿得试车。一天都得呆在厂里。”
周大舅一点不意外，“我跟人家姑娘说好了，周日去，去——”
“去你家！”秦峰不希望相个亲弄得全村全厂皆知，“人家是女方, 总不能让她到我们家来。您说是吧？”
周大舅点头, “对。咱进屋, 我跟你说说那姑娘的情况。”
秦峰一点不感兴趣。
那女人再好也没有钱香。
他这一大家子那么多张嘴可都等着他养呢。
再说了, 他上辈子环肥燕瘦明星网红什么样的女人没交往过啊。
除非那个女人能养他。
“大舅，我这就得去厂里，你跟我爹妈说吧。”
周大舅：“你不想知道？”
“你看好的肯定错不了。”
这话周大舅爱听，朝他肩上拍一下, “好！我这就去找你爹妈。”不待他开口就往外走。
风风火火, 一点也不像五十多岁的人。
顾无益勾头看一下, 等他走远立马就跑出来, “爸，你其实不感兴趣吧？”
秦峰不客气地说：“有工作的姑娘能看上我这个人，也看不上你们仨。”
顾无益不解：“所以呢？”
“咱家这么多人够了，再来一个我可养不起。”秦峰说着回屋拿公文包，“走了。”
小渺渺挥挥手，奶声奶气喊道：“爸爸再见。”
秦峰转身，回去，蹲下在他脸上亲一下。
小不点懵了。
顾无益乐了：“爸爸这是跟你好，喜欢你。”
小孩儿回过神，眨巴眨巴大眼睛：“喜欢我？”
顾小二点头：“当然。爸都没亲过我。”
“你多大了？”无语地瞥他一眼，顾无益蹲下去搂着小孩，“不过只可以亲脸颊，而且只能亲我们家的人，不可以亲外人。”
小孩嫌弃的摇头：“渺渺才不要亲外人。”
顾无益对这个回答很满意，起身拉着他的手，“那我们去奶奶家？”
“去奶奶家干嘛？”小孩下意识问。
顾无益：“哥哥上学，你不去奶奶家，一个人留在家里？”
小孩拽着他往外跑。
顾小二连忙拖着两个书包跟上。
到家门口哥俩也没进去，一来快上课了，二来女方的情况老两口早晚得告诉秦峰。
秦峰知道了还能不告诉他们？
话说回来，秦峰告诉他大舅今天得试车，确实是真的。
这次试的不是传统火车而是电车，在电车这方面，国家的制造技术等各方面都不甚成熟，首次试车就能成功，北车厂上下跟过年似的。
秦峰中午没能回来，跟领导们一块用饭。
傍晚，秦峰到家，不出小哥俩所料，秦老汉立马把他叫去堂屋。
小哥俩相视一眼，牵着渺渺跟进去。
秦老汉下意识想把他们支开。
随后一想，要是见成了以后就是一家人，索性让几个孩子也听听。
秦峰没急着发表意见，因为人还没见到不论他说什么他爹都有话堵他。
秦老汉也没让他等太久，坐下就颇为感慨的跟他细数女方非常不错。
父母都是服装厂工人。
秦峰闻言挑起眉峰，据他所知像这样的二代多是找门当户对的，轮不到外人。
可见他爹很满意，秦峰继续乖乖的听他爹讲，女方中专毕业，今年十九，在城北一家幼儿园当老师。
顾小二忍不住冲秦峰挤眉弄眼。
秦老汉见状，顺嘴问：“咋了？”
秦峰瞧着二儿子的笑放在成年人脸上堪称猥琐，“想说我老牛吃嫩草吧？”
顾小二惊得微微瞠目。
秦峰：“你小子肚子里能有什么好话。”瞪他一眼，“爹，您继续。”
“那姑娘家人口也简单，只有一个哥哥。”
秦峰点头：“挺好。”
秦老汉楞了一下，打量一番儿子，确定他说话了，赶忙问：“你的意思见见？”恐怕慢一点他反悔。
“我说不见行吗？”秦峰反问。
秦老汉噎住了。
亏得他还准备一箩筐劝说的话。
秦老汉不放心的问：“你不会到时候又反悔吧？”
“一个女人我至于吗？”秦峰好笑，“再说，又不是结婚。”
秦老汉想想也对，他儿子可是连儿子都有了，不是什么老实巴交羞于见人的青瓜蛋子。
“你大舅的意思来咱家和他家都不合适，他家太远，周末搁饭店见？”
秦峰：“我订饭店还是大舅订？”
“当然是你。你大舅哪懂啊。”
秦峰：“正好明天有空，那我明天去滨海饭店问问。”
秦老汉诧异的脱口而出：“搁滨海饭店？”
那可是滨海最好的饭店，据说一顿饭能吃掉普通工人半个月工资。
秦峰点头：“顺便给你们和他们改善改善伙食。”
“你是去相亲还是吃饭？”
秦峰：“两不耽误。”不待他爹反对，“不然把他仨放家里？”
秦老汉正想点头，忽然想到顾雪。之前没得到便宜，谁也不能保证这周末会不会再来。
“让你娘跟你一块去，我在家。”
秦峰：“女方要是父母哥嫂都去呢？再说，要是见成了，他们想见见他仨呢？”
秦老汉被儿子说服了。
转眼到了周末，秦老汉一大早起来就去家属院，让秦峰和几个孩子早点起，顺便提醒他们穿体面些。
从周大舅过来到秦老汉让他去相亲，秦峰都没说半个不字，自然不可能在这节骨眼上跟他爹对着干。
他把崭新的中山装拿出来，就去给仨孩子找衣服。
顾无益却不想去了。
秦峰没必要骗他们，又直接向他们表明现阶段没打算结婚，那肯定有法子应付长辈。
他仨跟过去极有可能影响他发挥。
思及此，顾无益就说：“爸，我们就不去了吧。”
秦峰正给渺渺穿衣服，闻言不禁停下，“怎么了？”
“去了你还得照顾我们。”
秦峰突然想到，照顾事小，就怕女方那边不懂事，直接问俩大儿子的爹妈去哪儿了，渺渺的妈是做什么的。
小哥俩的父母不好跟外人解释，渺渺的妈需要他现场编，渺渺也没有妈妈的概念，秦峰也不希望他知道太多。
秦峰：“不去中午吃什么？”
顾无益：“有挂面有鸡蛋，做鸡蛋面呗。我又不是不会做。”
他确实会做。
给顾工治丧期间，小哥俩谁家也不愿意去，每天就自个做清水煮面。
也亏得他们能吃下去。
可他们仨加一块没秦峰大，秦峰不放心，“大酒店的饭菜可比自己做的好吃多了。”
顾无益笑着调侃：“您真有心情吃饭啊？”
秦峰好笑，忍不住朝他小脑袋上呼噜一把，“我怎么就没心情。年龄不大，懂得还不少。是你该懂的吗？”
“你就说行不行吧。”
秦峰怕不懂事的亲戚找上门：“但我得从外面把门锁上。”
顾无益无所谓：“锁就锁呗？”
“小二，你呢？”秦峰问。
天气很冷，最近吃的不错，顾小二也不是很馋肉，再说，他哥不去肯定有不去的理由，“我都行。”
“那行。”屋里有卫生间，卫生间里有马桶，平时让他们去公厕是因为马桶质量不行，也没有专业疏通马桶的，秦峰不想三天两头通马桶，“回头我让厨师多做两个菜直接打包。”
顾无益顿时又惊又喜，不敢相信他听到的。
秦峰：“是不是忽然发现我特好？”
顾无益非常痛快的点头。
秦峰愣了愣，反应过来哑然失笑，“我这算哪门子好啊。要是有评分，我也就刚过及格线。”
顾小二顺嘴接道：“那你就再接再厉，争取拿个满分。”
“美死你了。”秦峰瞥他一眼，抱着渺渺下楼。
小哥俩跟下去。
秦老汉得知他仨不去，到家见着老伴就忍不住感慨，孩子真懂事。
恰好周氏担心回头见着女方家人不好解释，他仨不去周氏很是松了一口气，却又觉得对不起孩子。
周大舅家离得远，吃过饭他还没到，周氏趁机让秦老汉薅一把小青菜，而她又让顾无益生火，给他们炸五个馒头片。
洗干净的青菜和馒头片连同仨孩子关进家属院的小楼里，周氏放心了。哪怕他们中午不开火，有豆奶粉和馒头片也饿不着他们。
此时，周大舅终于来了。
常言道，赶早不赶晚。
周大舅怕半道上公交车坏了，他们得走着去市区，自行车往门卫室门口一放，就催秦峰赶紧去。
前面百分之九十九都忍下来了，秦峰不可能连最后这一点都忍不了。
秦峰听话的上车，走在后面的周大舅忍不住跟秦老汉嘀咕，“我还以为小峰之前想也没想就同意是哄我开心呢。”
秦老汉顿时像找到知音，“你还别说，他这么痛快搞得我现在心里都不踏实。”
周大舅被他说的心里咯噔一下，“不不——不会吧？”
周氏瞥一眼他俩：“想啥呢？咱家小峰有时候确实脑后长反骨。可也分什么事。他不懂事丢人的可不止咱们家。”
周大舅眼角余光看到北车厂的高楼，小声说：“是我没想到。他是国家培养的大学生，还是北车厂的工程师。”
周氏听闻这话倍感骄傲的露出笑脸，大步到儿子身边坐下。
秦峰：“说什么呢？”
“没说啥。滨海饭店离这儿远吗？”周氏还没去过大饭店。
秦峰：“靠近西城区那边，十来里路吧。”
周氏惊呼：“这么远？！”
秦峰：“离女方家也不近。”
周氏想到女方在城北，她家在东南，“你俩这要是成了，她回一趟娘家可不容易。”
“先见见人。”秦峰朝他大舅睨一一眼，小声说：“他的眼光跟我的眼光可不一样。”
周氏下意识想回，有啥不一样。
到嘴边想到她大哥这辈子去的最远的地方就是滨海市区，见过的漂亮女人可能还没她儿子认识的多。
思及此，周氏忍不住担心她大哥所说的漂亮只是跟她闺女秦颖差不多，除了长得白，就只剩清秀。
秦峰一见他娘脸色变来变去，顾不上跟他说七说八，嘴角微勾，闭目养神。
迷迷糊糊见听到售票员提到“到滨海饭店了，滨海饭店站到，有没有下车的？有下车的请快点下车。”
秦峰赶忙坐起来，揉揉眼睛。
周大舅不禁问：“困了？”
秦峰胡扯：“昨晚写总结报告十一点多才睡。”
周大舅顿时心疼，“你这个工作真辛苦。不过以后就好了。”
秦峰听出他潜意思，不希望他念叨下去，转移话题，“他们有没有说在哪儿等咱们？”
周大舅顾不上劝说外甥赶紧找个对象，帮他分担一些。
下了车就往四周看。
一看对面滨海大饭店门口有几个人，“那儿。”
秦峰抬眼看过去，滨海饭店门边站着六个人，三男三女。随着他们越过马路，六人不约而同地朝他们看过来。
秦峰看到正脸很是意外，其中一女两男五十多岁，应该是女方的父母和媒人，还有一对二十多岁的男女，应该是女方的哥和嫂子。
女方也就十八岁的样子，身材算不上高挑，也就一米六一六二，看起来温温柔柔的，见到他笑的很羞涩，像个老实姑娘。长得不是非常漂亮，至少没有跟秦峰先后出国留学，到了国外经常一起聚餐的校友漂亮。
秦峰想起他那个校友微微摇头，那姑娘他可消受不起。
父亲是军人不说，祖父还是省公安厅一把手，典型的将门虎女，说一不二。也不知道将来哪个男人敢娶。
“小峰，想啥呢？”周氏扯一下儿子。
秦峰笑道：“突然想到一个校友，她一个叔叔好像就是滨海大饭店的主厨。”
此言一出，原本想跟他打招呼的女方一家齐刷刷看向秦峰，像是不敢相信饭店也有他认识的人。
恰好服务员出来迎宾，闻言顺嘴答一句，“我们这儿的主厨可不少，这位同志说的是哪位啊？”
秦峰：“我不知道他叫什么，但他有个亲戚留过学，还是公派出去的。”
服务员想想，顿时不禁说：“你说的是杜师傅吧？”
“我那同学的妈是姓杜，也是滨海人。”
服务员笑道：“那就是杜师傅。我们现在的杜师傅跟你同学不算亲戚，你同学她妈是杜师傅的师傅。那个杜大厨以前也是咱们店里的厨师。”
周氏好奇地问：“不在这儿干了？”
服务员：“我们倒是想啊。可惜，她爱人是军人，她得随军。”
秦峰点头，跟他娘解释：“这位同志口中说的杜大厨的父亲就是咱们省的那个杜老。”
秦老汉惊得张口结舌，“那那，那个上过电视的杜老？”
秦峰意外：“您知道？”
秦老汉不禁说：“咋不知道。咱们这儿最近几十年就出一个那么厉害的人物。听说早几年还回来过。”
女方一家看秦峰的脸色瞬间变了，堪称欣喜若狂，又拼命压住，以至于有些扭曲。
秦峰说他校友的时候是随口一扯，说到杜老确实是故意的。
不是他小人之心故意试探人性。
要是他光棍一个，娶个什么样的他都不怕。
大不了离婚。
现如今家里三个孩子，最小的才四岁，而且身世可怜，他必须慎重又慎重。
不过他装没看见，以免以后天天被念叨，今天这事必须得由他爹妈表示女方跟他不合适。
秦峰笑着说：“爹，门口风大，要不咱先进去？”
服务员立即前面带路。
随后送来一壶茶和一盘瓜子。
秦峰不禁看服务员。
服务员笑着解释：“经理送的。难得碰到一个甜儿的同学。”
周氏不禁问：“甜儿”
秦峰：“跟我一起出去的校友邵甜儿。他刚刚说的杜大厨的女儿。”
服务员点头，“你们慢用。我们就在外面。”
秦峰：“有点心吗？”
服务员把菜单递过去。
现在吃饭有点早，只有一小碟瓜子又太寒酸，秦峰就点六份点心。
饶是周氏很希望儿子成家，见他跟人头一次见面就这么大方也忍不住侧目。
秦峰装没看见，给众人倒水。
女方的妈慌得起身，“我自己来就行了。秦——秦——”
“叫我秦峰就行。”秦峰上辈子没伺候过人，这辈子除了在国外打工的时候也没机会伺候人，很是别扭。闻言就立即回去坐下，佯装不好意思的问：“我的情况，伯父伯母都知道吧？”
女方的妈看向坐在两家中间的媒人，“都跟我们说了。你是留洋博士，现在是北车厂工程师，收养了三个孩子，对吧？”
秦峰猛然看向他大舅。
——你怎么跟人家说的？
周大舅真想跟人家说三个都是收养的。可小渺渺像极了他外甥，说不是亲生的鬼都不信，“我说的是两个收养的一个亲生的吧？”
女方的妈笑着点头：“收不收养对我们来说都一样。”
秦峰挑起眉峰，意有所指地问：“这位妹妹的情况我大舅也说了，今年才十九对吧？”
女方的妈没听出来，拉着自己闺女的胳膊，面上带有几分显摆和得意：“是呀。比你小七岁，你以后可——”
“等一下！”秦峰可没打算谈以后，“伯母，我希望您清楚，我虽然是博士，但有三个孩子，还是农村人。我父母没有退休金，将来得养五个人。”
女方的妈笑容不变，“你这孩子，真跟你舅舅说的一样实在。这些我们都知道，你工资高，养得起。”
秦峰转向他舅。
周大舅点头：“总不能让我说你养不起，指望人家姑娘跟你一起养吧？再说了，你本来就养得起。”
周氏怕儿媳妇飞了，立马说：“其实也不用小峰养。我和他爹还干得动，你们将来要是结了婚，几个孩子跟我们也行。”
秦峰忍不住皱眉。
女方的妈一看的表情直觉不好，乘龙快婿要飞，“瞧大妹子说的。他俩结了婚，孩子就是他俩的，哪能让你们养。”
秦峰点头。
周氏对这个回答很意外也很满意，“老嫂子说的是。是我误会了。”
女方的妈浑不在意的说：“这算什么误会啊。不过有几件事，我想弄清楚，希望大妹子别生气。小峰你也别往心里去。”
周氏点头：“你说。”
女方的妈看向秦峰：“你大舅说你现在住厂里？”
秦峰看向他大舅。
——您老可真行！
周大舅：“不跟人说清楚，就凭你仨孩子谁敢嫁给你。”
秦峰无奈地收回视线，冲女方一家点点头。
女方的爸问：“你大舅说你住的房子虽然在厂家属院，其实是厂里批的地自己盖的。我的意思以后你们都不在了，那房子也不用还给厂里？”
秦峰点头：“盖家属院的时候厂里没钱盖专家楼，让专家住筒子楼影响工作，毕竟筒子楼隔音不行。顾老师就让厂里给他一块地，自己出钱盖的。”
女方的妈继续问：“顾家那俩孩子，也就是你收养的大儿子和二儿子，长大后不会找你要吧？”
秦峰想想书中哥俩一个商人一个军人，一个自己有钱，一个国家出钱养，虽然后来一个坐牢一个死了。可现在有他，肯定没有后来，“不会。”
“那就好。”女方的妈放心了，“能问问你工资多少吗？”
秦峰摇头，“基本工资跟你们知道的差不多。”
女方的妈明白了，主要指望奖金，“我了解过，基本工资也不低。”
秦峰谦虚道：“还行。够一家人用的。伯母，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赶紧问，多说才能出错。
女方的爸问：“你这留学归来的在厂里挺受重视吧？”
周大舅顿时忍不住说：“那当然。我头一次去厂家属院找他，门卫都不许我进。恐怕我伤着他。第二次去人家门卫亲自陪我去找他。”
女方的妈放心了，“这就好。”打量着秦峰，“像你这么受人尊重，要是给家里人安排个工作什么的应该也不难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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