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0章 一百五十 是人心的不轨
“嗯，说了些琐事，我告诉她，尽快让小郡主出嫁。”林识意仰首，坦然地看着陆序，“这是我的真话。”
陆序凝着她的眼睛，一句‘这是我的真话’便堵住他所有的话。他走近一步，与她对视，“理由呢？”
“小郡主会去和亲。”林识意声音清脆，“陆序，我会去找大长公主，是因为驸马战死沙场，别无它心。”
陆序平日里舌灿莲花，可听到林识意如此坦诚的话，一时间，哑口无言。
灯火下的女子，眸色澄澈，五官灵动极了，这一刻，她如同雪山圣洁的白莲，让陆序自自惭形秽。
他思考道：“林识意，你的那个梦究竟是怎么样的？”
“一个残忍的梦罢了。”林识意低头，眼睫轻颤，“我不过是困在沈家后宅的一个女子罢了。”
她在沈家，没有自由没有尊严！
陆序步上前，凝着林识意：“陛下下旨赐毒酒给德妃，明日就是德妃的死期。林识意，你也算报仇了。”
“是啊，报仇了。”林识意徐徐抬眸，眼中泪水轻轻滑落，她望着陆序，“陆序，我……”
她不知该说什么了，报仇又如何呢，父亲没了……林家也没有了。
“陆序，我恨自己的愚蠢。”
“林识意，你为何要与过去的自己计较呢？”陆序俯身坐下来，深深望着她，“你不过是一人罢了，那么多人在骗你，你怎么反抗？”
陆序的声音缓和下来，渐渐地也慢了，“林识意，你伤心你难过，是因为你的亲人欺骗你，当你发现秘密后，觉得自己愚蠢，可你想过吗？是他们太过邪恶了？”
“你困在世俗的规矩中，顾念亲情，觉得他们应该对你好，可你忽略了人性。我也曾想过，都是我的至亲，为何要那么对我呢？”
十多年的厚重执念，他身背血海深仇，无一日畅快，究其原因，是自己的愚蠢吗？
不，是人心的不轨。
灯火噼啪作响，陆序看着面前白净的脸颊，忽然恍惚了一下，鬼使神差地伸手去擦净她的眼泪，“林识意，你没有错的。你也不愚蠢，你只是困在世俗中罢了。”
林识意心头陡地一颤，那只杀人无数的手轻轻地抚上她的脸颊，是那么温柔。话在喉间，猛地堵住了，顷刻间，酸涩难忍。
陆序忽而说：“林识意，我们一起过日子，好不好？”
不是假成亲的那种，而是生死相依，相互照顾，不离不弃。
林识意僵持下来，“我们不是在一起过日子吗？”
“林识意，我与你一样，都是地狱里爬出来的人。”陆序收回手，不知为何，眼底潮热，他静静地凝着林识意：“我知道你想过安稳的日子，我会尽量给你想要的。林识意，留下来，不要想着和离，我陆序没有意中人。”
林识意说：“陆序，你不想尝一尝情爱的滋味吗？”
“尝？”陆序久久凝视她，自己现在不是在品尝吗？
他告诉林识意：“我只想和你好好过日子，如同老侯爷那般，夫妻一心。林识意，我这个人生性凉薄，也没有那么多时间去尝一尝你口中情爱的滋味，我只知道，夫在妻在，夫尊妻贵。”
林识意豁然站起来，刚刚忍下去的眼泪没忍住再度流了出来，她失声痛哭，“我曾经幻想、与沈缇，过这样的日子。”
我前一世就是这么幻想着，想着沈缇待她好，沈家的人尊敬她，她不求什么大富大贵，只是想过正常人的生活。
她满腔幻想，忍着所有的不公，到最后，都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她并没有太大的野心，不想奢求自己日后如何，她就想与沈缇在一起，过平静日子。
夫在妻在，夫尊妻贵！
她捂着脸，俯身哭了出来。
陆序平静地看着她，哭出来或许就好多了。他的目光在妻子身上徘徊，勾起了往日的回忆，然而，他快速将那些不堪的回忆抛开，都过去了，他是陆序呀。
他说：“林识意、陆夫人，你想要的生活会有的，但要换一个人，换成我陆序，可好？”
林识意哭着笑望着陆序：“陆序，我没有理由拒绝你。”
如陆序所言，只是换了一人，由沈缇换成了陆序。
陆序比沈缇，更为可靠。陆序表现出来的一切，正是她对沈缇的幻想。
她阖眸，眼泪滑落脸颊，“陆序，我曾那么喜欢沈缇，你在意吗？”
“我曾从地狱里爬出来，你在意吗？”
“我不在意，那不是你的错。”
“我也不在意。”陆序苍凉一笑，“若你此刻还说你喜欢沈缇，那你就是无药可救了。”
沈缇视她如玩物，挥之则来，呼之则去，她若还喜欢，真的是猪油蒙了心。
林识意睁开眼睛，定神注视着眼前的男人，他明明丰神俊朗，他偏偏将自己说成了地狱里爬上来复活的鬼魂。
陆序啊，这就是你故意伪造出来的面目吗？
她望着陆序，陆序也望着她：“留下来，好好过日子，陆家都是你的、我、也是你的。”
林识意抬手擦擦眼泪，陆序嘴角猛地一抽，道：“我与云安，不是你想的那样，我们不算青梅竹马，八岁就分开，算什么青梅竹马。青梅竹马也是要一起长大的，我与你，没有任何暧昧的关系。”
他急于自证，让林识意不觉想到沈缇，若是沈缇会这么说？
沈缇会说：“你的心思怎么狭隘，我与表姐是血脉亲情，说了几句话怎么了，你的眼中只看到了那些不堪吗？我与表姐，干干净净的，你休要胡说。”
林识意嘴角扯了扯，她笑着问陆序：“我这个人心思狭隘，容不得其他女人。”
“你是将我看作沈缇了吗？”陆序挑眉，恢复往日的冷厉，“我与沈缇不同，沈缇是想吃着碗里看着锅里的。他如今连殷莳都抛弃了，你竟将我与他比。林识意，你这是在侮辱我。”
他的自信让林识意忍不住笑了起来，刚刚还在哭，瞬息间又笑，一时间让陆序手足无措。
他不理解：“你笑什么？”
“笑你自信。陆指挥使，我好奇你为何不选择云安公主？”林识意打起精神，顺势就问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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