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5章 说话的艺术
楚轩也不知道具体多久没来盛海了，上一次来好像还是为了页游计划和刘艺妃来找盛海恺英网络的那个时候。
这已经是前年的事，距今也快一两年了。
在飞机盘旋降落的时候，看着满是霓虹的城市，这座国际大都市显然比以往更加繁华了不少。
特别是浦东新区这一块，前几年很多地方还在开发中，有些地方还呈现杂草和泥土混合着的荒芜之景，现从高空俯瞰这块区域，大部分地方已被高楼和霓虹所取代。
在建设速度这方面，华国相比全球堪称奇迹。
“好热。”下了飞机走出机场，一阵晚风吹来，文木野便出言感慨。
六月份的盛海，气温最高已达30度出头，相比京城还在20度左右徘徊的气候情况，一行人刚抵达盛海就深切感受到了两地气候的差别。
在如此高温下，即便是刮来的一道晚风，风里也夹带阵阵热流，扑打在脸上热乎乎的。
“文木野！”杨田珍在一辆车前，喊道一声文木野，她不敢喊楚轩，主要是怕引来围观群众。
去年年末的时候，花姐和唐仁的蔡一农商议过璀璨时代对唐仁影视的并购意向，蔡一农不拒绝也没答应，只说考虑考虑，但同意了杨田珍加盟唐仁的试探性合作请求。
在今年过年后的二月份，杨田珍出任唐仁影视的副总裁，距今已有四个月，也不知道杨田珍的情况如何，但看她那饱满的体型，应该是过得很不错。
“别说我胖！”杨田珍瞪眼。
她看着楚轩那要笑不笑的样子，想起楚轩每次见她第一句话都拿她胖说事，她就率先发言，企图堵住楚轩要笑话她的嘴。
“我又没说话，你那么激动干嘛。”楚轩哭笑不得。
“我还不知道你。”杨田珍挑眉，好歹也当了楚轩三年的助理，对楚轩的某些性格还是很了解的。
玩笑归玩笑，杨田珍帮楚轩度过了最初的三年，楚轩也帮助杨田珍拿到了想要的资源和地位，两者间的这份羁绊如无意外情况那注定友谊长存。
于此，许久不见的双方很友好的拥抱了下。
楚轩走上车，是杨田珍从唐仁吩咐司机开来迎接他们的保姆车。
他们来盛海就带了几套换洗的衣服，拍摄器材什么的都没带。
杨田珍和合作过的唐仁正好在盛海，楚轩便提前给杨田珍打了个招呼。
杨田珍招呼文木野等人上商务车，招待好后返回保姆车来到楚轩对面沙发坐下。
“明天你们来拿器材的时候，你可以跟蔡一农聊一聊。”杨田珍说道。
楚轩看着她：“怎么呢？”
“唐仁接下来有两部剧，《步步惊心》和《轩辕剑》，蔡一农很想让两部剧在同期进行影视化，但唐仁没有这样的财力和人才支持，也没有同时处理两部剧的业务能力。”杨田珍挑挑眉：“所以，你懂的。”
当初花姐和楚轩说璀璨时代想要并购唐仁，她这才愿意作为打前站的人加盟唐仁。
加盟唐仁后，她才真正了解唐仁，这家影视公司原来是由一群专业人士组成的。
蔡一农，制片人兼经纪人。
李国利，导演兼艺术总监。
吴清源，导演兼编剧。
一群影视专业人士组成的企业，在资本市场中没有任何渠道资源的支撑。
这就造成了一个情况，唐仁有眼光发掘艺人和自制好剧本，却缺少资本市场的渠道资源将这份眼光带来的效益最大化。
就像当初的《仙剑》一样，好剧归好剧，可如果没有花姐动用网吧营销的手段加持，《仙剑》很可能火不起来。
在这样的局面下，随着市场的竞争越来越激烈，唐仁影视未来的发展堪忧。
当下，蔡一农想要同时启动两部剧，想法是好，可唐仁没有这样的能力。
唐仁没有，璀璨时代有啊。
璀璨时代不仅有同时启动两部剧的能力，今年还同时启动了三部剧加一部电影加一部综艺，这份影视项目的行动力在全国范围内也属于顶尖层次。
杨田珍便认为，璀璨时代并购唐仁的机会到了。
“蔡一农什么想法？”楚轩问道。
“在我的观察中，唐仁依托于璀璨时代发展，蔡一农是有强烈意向的，她只是担心自己会失去主动权，辜负李国利他们当初跟随她创立公司的这份信任。”杨田珍说道。
楚轩点了点头，打开一瓶矿泉水喝了起来。
在他和花姐的心里，并购影视公司只是一件小事。
全国影视公司很多，发展不起来的公司也很多，在盛海、深圳、成都、香江、宝岛等地各挑选一家扶持就能完成璀璨时代未来扩开地域版图的发展愿景。
不过，没几家影视公司，拥有唐仁以李国利为主的对市场有前瞻性的影视剧组团队，也没几家公司拥有蔡一农这样对艺人有善于发掘眼光的老总。
虽然在他记忆深处，唐仁对刘艺妃很不友好，这也让他最开始对唐仁不怎么感冒，但记忆只是记忆，记忆里的事并不在这个现实中发生，随着时间的推移，许是地位的攀升，让他没了凭喜好办事的心理。
全国娱圈媒体真真假假的意识形态宣传让人恨，他总不能把全国传媒业给掀翻了。
西方媒体在资本控制下恶意宣传华国的虚假丑恶，他也总不能去把整个西方传媒给搞垮。
有的时候凭喜好来考虑问题和办事，终归是不理智的行为。
有一种曲线迎合喜好事态大方向的方式或许更好，那就是改变。
……
在酒店休息了一夜，翌日上午楚轩便带着文木野等人来唐仁借拍摄器材。
一行人受到蔡一农的热烈欢迎，文木野等人跟随唐仁的工作人员前往器材室，楚轩则和杨田珍、蔡一农来到办公室。
“蔡总。”楚轩接过蔡一农递来的小茶杯，茶水滚烫还不宜下嘴，他把茶杯放茶盘上，道：“璀璨时代马上就要集团化了，届时各个子公司将会自主发展，璀璨时代的发展广度会得到全方位的提升，这可以说是属于我璀璨时代的大势。”
他看向蔡一农：“唐仁影视跟璀璨时代友好合作过，如果能更进一步深入合作，或许对双方都有利，蔡总觉得呢？”
杨田珍昨晚说了，蔡一农担心唐仁被璀璨时代并购后会失去自主权。
楚轩的这番话无非是在告诉蔡一农，加入璀璨时代集团化体系，唐仁还是由你蔡一农自主发展，算是打消蔡一农的顾虑。
蔡一农先是赞美：“璀璨时代集团化是我意料中的事，璀璨时代的快速发展更是整个行业企业主梦寐以求想要追求的方向，和璀璨时代深入合作我想也是很多企业主喜闻乐见的，我也是一样。”
然后她又道：“但是，每个公司都有自己的文化和理念，这对于一家公司的发展是有长久影响的，唐仁和璀璨时代如果深入合作，是否会有理念上的碰撞，还是唐仁必须按照璀璨时代的来，这是我一直在思考的问题。”
除了自主权外，蔡一农还担心企业文化理念上的问题。
璀璨时代走的是精品文化路线，所以每部剧都用大量资源雕琢，这一点唐仁可做不到。
璀璨时代在选择演员上也很讲究，每部剧都有一批老戏骨坐镇，这一点唐仁也做不到。
如果璀璨时代强制性让唐仁这么做，那唐仁就是璀璨时代的傀儡，而不是分公司了。
楚轩端起茶杯喝了口茶，道：“在对于追求好剧本、好演员方面，我认为唐仁和我璀璨时代的要求一致，花姐也总是说蔡总你的眼光好。”
“我可比不过花姐。”蔡一农摇头。
楚轩放下茶杯，道：“抛开规模、资源和渠道不谈，我觉得唐仁和璀璨时代最大的区别，在于意识形态的输出上。”
“怎么说？”蔡一农好奇问道。
杨田珍也好奇，怎么说着说着就跑到意识形态上了？
只听楚轩说道：“营销，拆开来理解就是经营和销售，放在娱乐经纪上来看待，也就是经营艺人形象和销售艺人相关卖点，掌握了这两点营销本质，公司就有了营销艺人的驱动力。”
“营销本是好事，让一个人或一件事增加影响力，如果人是好人，那影响力就是好的，如果事是好事，那引发的舆论也是好的。”
“只是随着营销成本的提高和市场竞争力的提高，为了快速提升一个人或一件事的影响力从而破开竞争圈。”
“一些平平无奇的人忽然变得很闪耀，一些芝麻大点的事突然附加一层莫须有的爆点成为了人尽皆知的舆论。”
“这些虚假的东西，也已经慢慢在成为如今舆论场的主流，尤其是娱乐圈最为严重。”
蔡一农和杨田珍点了点头，这确实是事实。
香江七十年代从西方学到了意识形态宣传，并引进娱乐圈，这也是香江娱圈大肆炒作的开端。
什么是炒作？就是拿超过本身段位的东西，来抬高人或事热点的高度。
比如，一个人唱歌就是KTV水平，在媒体的炒作下就变成了国家级水准，偏偏广大人民群众有很多人信了，这就是一场成功的炒作和营销。
九十年代的时候，这样的炒作营销方式传进大陆，其中利用得最成熟的公司就是华艺兄弟，明明内部是一群妖魔鬼怪，很多人却认为华艺是国内娱乐之光，是明星的圣地。
这些真真假假的营销方式，直到如今越演越烈，确如楚轩所言，渐渐成为娱圈舆论场的主流。
只是，楚轩说这个干嘛？
只看楚轩忽然就笑了，看得杨田珍和蔡一农有些莫名其妙。
“蔡总。”楚轩说道：“从胡戈、袁宏，到柳诗诗、唐燕，你营销起来累吗？”
蔡一农怔色，她好像明白楚轩说的关键点了。
“明明没那么好，却被你营销得那么完美，哪天爆雷了可不好收场，胡戈他们走在外面也不好意思见人，心里瘆得慌，因为总是要伪装嘛。”楚轩说道。
“这是娱乐圈的常态，我并不认为这会产生多大的影响。”杨田珍反对，她喜欢营销，也擅长营销，在这方面和蔡一农站在一边。
“那你错了。”楚轩拿起茶杯：“史书记载，万有引力是明朝王徵研究出来的，比西方史中的牛顿还早六十年，但现在人人都认为是牛顿被苹果砸了一下就顿悟出了万有引力，且牛顿是政治家，科学只是副业，却成了人们眼里的科学家。”
楚轩看着杨田珍：“这就是西方的营销，你觉得影响大吗？”
蔡一农和杨田珍一脸懵逼，万有引力是明朝什么王徵研究出来的？牛顿是政治家？
两个女人面面相觑，楚轩说的超出了她们现有的既定认知。
“我说这个只是想说……”楚轩看向蔡一农：“没必要为了宣传造势，去拿些莫须有的噱头来包装宣传点。”
“这也不是演员想要的东西，其余演员我不知道，就说我的好朋友胡戈和袁宏，他们绝对不喜欢这样的营销，但演员在这方面是被动的，没有话语权，只能默默承受这份欺骗观众带来的压力。”
“再说欺骗观众这件事，营造一个完美的人设让观众喜欢，这会扭曲粉丝的认知，扭曲粉丝认知的后果就像当年的韩流一样，一旦爆雷，明星是蛀虫，不少粉丝也变成了蛀虫。”
杨田珍沉默了下，道：“楚轩，现在全国绝大部分公司都是这样营销的，你想跟整个行业抗衡？”
“我为什么要抗衡整个行业？”楚轩忍俊不禁：“璀璨时代做自己就好了，当璀璨时代的影响力能带动行业的时候，那很多企业只会跟着我们的文化导向来，届时我也相信相关部门会站在璀璨时代这边，这不是抗衡，是改变，抹去西方意识形态所带来的不良影响。”
蔡一农默然，实则心下感慨万千。
第一次见楚轩，楚轩只是个被资本任意安排的演员。
前几年见楚轩，楚轩只是初出茅庐的老板。
上次有关《仙剑3》合作问题上见楚轩，楚轩已经可以三言两语找她手里拿到最大好处。
这一次见楚轩，楚轩的格局和理念仿佛又变了一个人，变得足以让她也要来仰望的程度。
这成长的也太快了。
蔡一农心中感慨，也捋清楚楚轩的意思，道：“我倒是听明白了，楚总的核心意思就是，让艺人实实在在的靠作品说话，依托作品的事实情况来营销和宣传。”
“对。”楚轩微微颔首：“就像《赤焰传奇》，在这部剧上，璀璨时代的营销理念得到了最好的一次效果展现。”
“几乎所有话题都是观众自带起来的，而我璀璨时代和媒体及自媒体着眼于观众认同的基础上，将这些话题持续炒热。”
“蔡总应该可以观察到，我、刘艺妃、任权、乔镇宇、杨容，还有饰演莅阳长公主的于粒老师，饰演玲珑公主的陶慧敏老师，言侯王进嵩老师等等，所有人都有讨论度，于粒老师和陶慧敏老师更是再度翻红。”
蔡一农回忆了下，点了点头。
《赤焰传奇》才下播不久，其中话题的热度仍记忆犹新。
各种有关剧情、角色、镜头等话题，那真的是持续不断，火出了一个新的境界。
这或许跟璀璨时代掌握微娱宣传渠道很有关联，但引起这样热度的关键点在于是由观众带来的，不是公司及媒体炒作出来的，这才是重点。
只听楚轩说道：“这样的营销理念，是基于观众认可的基础上进行营销。”
楚轩翘起二郎腿，道：“蔡总，你想想是不是这样。观众对剧情引发话题，我们就帮助观众理解剧情；观众对镜头引发话题，我们就帮助观众解释镜头；观众对角色引发话题，我们对观众就刨析人物。”
楚轩双手一摊，道：“我们的营销理念始终站在观众这一边，且是在观众认同这个既定事实上再进行话题营销，电影我不敢保证，电视剧只要整体质量合格，这样的营销理念就很容易出现精品电视剧。”
楚轩把双手放腿上，道：“它的精髓在于，话题是由观众自己明辨是非后抛出来的，我们再和观众一起对这个话题展开深入探讨，而不是炒作市场上那样拿个营造出的假象给观众，一直引导观众深入这个假象。”
楚轩拿起茶杯，道：“一个个假象，就是一个个谎言，也是附加给艺人或作品的一个个雷点，这会让艺人活得很累，制片公司也时刻担心爆雷，狗仔和媒体人手一个把柄，何必呢？”
楚轩喝了口茶，做出总结：“这也是我认为的，唐仁跟璀璨时代在艺人和影视文化意识领域管理和发展上最大的区别。”
“何止是唐仁啊，是整个行业跟璀璨时代的区别。”杨田珍如是道。
“是区别。”蔡一农缓缓点头：“也是差距。”
她不得不承认，楚轩对电视行业市场领域的观念，已经超过她了。
或者说，是璀璨时代的营销理念，已经超越了整个行业。
在现如今的电视行业里，未播前先宣传预热是常态，播出后再持续宣传也是常态。
而播出后的宣传，往往都是拿拟定好的噱头，或某几个人气演员来当作营销爆点。
可璀璨时代不一样，它不拿人气演员来营销，而是拿观众出自于作品的话题来营销，等于是在市场上就地取材，和观众们达成共识，从而让这个共识无限放大，最后让作品大火大热。
作品大火大热了，那其中的演员不就火了？那干嘛还要费尽心思去营销演员呢？
演员演得好不好，演员形象是否深入人心，观众们说了算。
观众说好，那就营销好的这一面，这会让观众提高更大的认同度，这份认同度也会附加给作品，让作品提高成就经典的可能。
这就是璀璨时代靠作品说话的营销方式。
“但这里有个最大的弊端，如何让一部作品产生的话题持续火热？”蔡一农说了个本质问题。
楚轩意味深长地道：“璀璨时代能的，唐仁也能。”
唐仁也能？但前提是加入璀璨时代的集团化体系。
楚轩、杨田珍、蔡一农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在蔡一农看来，楚轩先用极具内涵的文化素养，表明了对国内意识形态的态度，以及作为文化领域从业者对待西方劣根性影响应予以对抗的责任，把这个话题变得高大上。
然后又用《赤焰传奇》的正确营销的事实论证说明，光明正大不含虚假信息的宣传也能让作品大火大热，何必还要大肆宣传所谓的假象欺骗观众，把自己搞得那么虚伪。
最后把话题引申回主题，说出了让唐仁加入璀璨时代的最终目的，仿佛璀璨时代就是黑暗娱乐圈里的一道光，加入它才是正道。
什么叫说话的艺术？楚轩就完美诠释了这一点。
蔡一农再次对楚轩刮目相看，这语言能力实在是强，她明知楚轩的最终目的，但同样也被楚轩说心动了。
“找个时间我去趟京城。”她道。
“随时欢迎。”楚轩道。
这时，文木野来找，在门口望了望。
楚轩站起身：“蔡总，田珍，那我先走了。”
“就走了？”蔡一农跟着站起来：“楚总，好不容易来趟盛海，下午一起吃个饭，我把胡戈他们叫来，你们也好久没见了吧，一起聚一聚。”
楚轩指了指外头，文木野等七八个人都在等着，他道：“我这里人可不少。”
“都来啊，这有什么的。”蔡一农热情相邀。
“那行，下午聚，我先去办点事。”楚轩不再客气，答应了下来。
他和文木野等人拿着拍摄器材下楼，来到地下停车场上车后，出发盛海世纪公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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