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来电与窥视
【逃出那个鬼地方真是一个很不错的开始,不是吗?】
记录里,黄一苹似乎用十分平淡的语气表达着感想,程寂深吸一口气,将脑海中的疑惑沉淀到心底。
他看到,在标记着“过道”二字的监控上,出现了一行六人的身影,他们左右张望着,在陌生的黑暗环境中显得务必谨慎。
沙沙——
过道边的盆栽轻轻摇曳,叶片相互摩擦,发出轻微的响动,窸窸窣窣的,仿佛会有什么东西从后头跳出来。
而两侧的玻璃后,是一间间与他们苏醒时所在的办公室一样的房间,都紧闭着,隔着玻璃往里看去,什么也看不清,只能看到偶尔亮起的机器灯光。
【说实话,这条路怪漫长的,我们就像是在一个没有尽头的路上打转,跟无头苍蝇似的乱跑。】
【我想,如果我手里有电话,一定要和谁聊一聊我的心境。】
这段话底下,程寂看到了一个电话的图案,图案中潦草地写满了程寂的名字,仿佛有成百上千遍,渐渐用文字结构形成了一个漆黑的屏幕。而乍一眼看去,那些字又统一变成了“怨”字,仿佛要朝着纸张外满溢而出。
这一瞬间,神秘的手机铃声忽然从程寂的脑后响起,在狭小的监控室里显得格外清晰。
程寂看向那手机图案,它在纸页上左右晃动,像是一张动态的GIF图,而他手上的书本,似乎就是一台由纸做成的聊天机器。
来了......
书本中的内容开始反作用于程寂现在的环境。
她想干嘛?程寂望向监控画面,画面里的黄一苹落在队伍的后头,而后,她眼睛一亮,像是找到了什么东西,从盆栽的枝叶中拿出来了一部手机,手机无法解锁,但是,却在拨打着某个未知的电话......
程寂终究是耐不住那吵闹的铃声,似乎他不搭理,就一直响下去。
他转过身,顺着铃声传来的方向拉动绳子,带动着椅子一路来到床边,而在枕头底下,果然有一部老旧的智能手机,不知道是什么款式了,在屏幕越做越大的时代下,依旧保持着小型的屏幕,脏兮兮的钢化膜勉强地粘在上边,留有着大片的空隙,仿佛用手一抠就会整块掉下来。
而此时,屏幕里正显示着未知的通话界面。
嘟——
电话自动接通了,程寂看到,那翘起的钢化膜在一瞬间多了一个指纹印,恰好按在了绿色的按钮上。
“喂?”
电话那头传来了黄一苹试探性的声音,嗓子似乎紧张得在颤抖,使得话语都有些变味。
程寂没有说话,只是听着,他不敢开口,生怕对面完全拿他当救命的稻草。
“黄一苹,你在和谁说话呢?咦,你怎么会有手机?”电话那头传来了其他人的声音,似乎是杨卓。
“我也不知道,我捡到手机的时候就已经是拨打电话的状态了,对面也不说话。”
“你确定电话那头有人在?”
“应该......有的吧,你听,是不是有轻轻的呼吸声?”
程寂不由得捂住了嘴巴,他想挂断电话,但是完全不灵,手机始终保持着接通的状态。
“是有一点欸,不过很轻......”姓倪的两姐妹似乎对声音很敏感,很快就对黄一苹的说辞表示肯定。
“可那人又不说话,欸?你们说......”邵晨阳压低了声音,“会不会是传闻中的鬼来电?”
话音落下,电话那头的众人皆倒吸凉气,本想说话的黄一苹也不敢开口了。
许是有这个念头在,电话很快就自动挂断,谈话声也戛然而止。
见状,程寂重新拽着绳索回到操作台前,看着六人对手机如何处理而争论不休,有人认为应该尽快丢弃,有的人则是觉得暂时保留或许能派上用场。
那本记录也有了更新,是黄一苹的心理活动。
【看来这电话并没有通向一个好的结局,不是吗?既然这样,我认为它就是一个带来危险的征兆,我不仅要扔掉它,还要诅咒用这个方式捉弄我的东西倒一次大霉!要么,就像是我偷偷报复老板一样,卸掉他爱坐的椅子?】
阅读完毕,程寂只感觉座下的椅子一歪,轮子的部分发出了咔咔的声响,像是支撑不住他的重量。
嘭!
程寂一个侧翻,带动着记录本摔倒在地,疼得他说不出话。
只见座椅的滑轮处满是红褐色的锈蚀,断口处却光洁如新,很难想象这种状态的座椅会那么简单地断裂。
“这下我在室内移动就不太方便了。”程寂喃喃着,借用手肘的力量在地上匍匐向前,他够不到书桌,只能找来各种东西垫在身下,勉强到能触摸到操作台的程度。
而这时,过道里,六人似乎已经做好了决定。
这部手机最后交付于了杨俊,由他来保管。
程寂摇了摇头,说实话,杨俊自打自我介绍后就再也没说过话,按道理存在感已经很低了,居然这样都会选上他。
现在,他也拿不准杨俊脑子里到底在想什么,是吓傻了吗?他确实听杨俊说过,进了愿境后什么也没有做成,只是盲目地跟着其他人逃命。
从某种角度上看,他和杨俊都过得挺惨的,一个是精神上的折磨,一个是身体上的缺陷。
记录本再度翻开了新一页:
【手机被人收走保管了,看起来,那人还挺可靠的。不过,我还是有些不安,我们在这个通道里走了多久了,五分钟,还是十分钟?虽然我待在队伍之中,有这么多人陪着我,但我总觉得异常孤单,后背也总有一种窥视感。】
【我找不到那种阴冷的视线的源头,每每回过头去,空旷的通道一眼就能看得到底,不知道其他人......有没有这种感觉。】
读到这里,程寂头顶上的灯光闪了闪,然后骤然黑了下去。
整个房间里,只有监控画面还在朝外投射着光芒,但那种光线根本不带有一丝温度,像是老旧的默片,透着一股子阴寒与悲凉。
而就在这个时候,程寂感觉背后一阵发毛,像是有什么东西沿着他的脊背往上爬,但并非是实体的接触。
他回过头去,黑洞洞的房间里没有任何生物,电灯开关也远在天边。
没办法,程寂只能一路爬过去,尝试着重新打开开关。
沙沙——
他那粗糙的衣物在地上摩擦,一直拖行到门口。
直到那电灯开关底下,他这才发现,这里摆放着一只玩具熊,黑黝黝的塑料眼睛缝合在它的眼部,面朝着他原本来时的方向。
按道理,玩具一类的东西不应该出现在这里。
它与室内的风格完全不同。
程寂记得很清楚,屋里的东西连一点涉及婴幼儿或者卡通的东西都没有,又怎么会有玩具熊呢?
或许,这就是那道视线的来源......
如此想着,程寂找来扫把,用那末端的柄将开关顶开。
咔哒——
灯又亮了。
于是,程寂抓着玩偶返回到原先的位置。
记录还没有更新。
画面里的人,也还在漫无目的地走着。
程寂拿着玩偶,一种像是卡关了的感觉突兀地浮现在他的心里。
“难道不是它吗?”程寂抓了抓玩具,填充了棉花的躯体里没有任何东西藏在里头,毕竟,哪怕是一张纸条,也能有不一样的触感。
这单独就是一个再普通不过的玩偶!
那他为什么在一瞬间出现过偷看自己的视线?
它,又会和黄一苹口中的窥视感有什么联系呢?
忽然!程寂的眼神一凛,一种彻骨的恐惧出现在了他的心里。
他慢慢地将玩具放在地上。
在灯光的照射下。
这个玩偶居然没有影子!
他不由得看向拿起玩偶的方向,果不其然,有一道影子打在墙上,折叠着,看起来像是坐在地上,呈现着玩偶的轮廓。
而后,它居然朝着程寂招了招手!
不明的视线再度锁定到了程寂的身上......
他不知道,在同一时间,背后的显示屏里......
同样有一道多余的影子,混入了黄一苹那六个人的团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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